“我…”他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我便是瞧著姐姐長得好看,想多看幾眼。”
我歪著頭,定定的看著他:“是嗎?”
他忙不迭的點頭。
我將棍子遞給他:“可瞧夠了。”
他慌亂的接下棍子:“夠…夠了。”
“那還不走?”
“是…是…”小乞丐邊說邊往巷口跑去,不時還回頭看我幾眼。
他說謊的技巧一點兒都不高超,但我也不在意,就算被看到又如何?不過給這天下怪力亂神的事件再添一點談資罷了。
空氣中飄來一陣陣飯菜的香味,從各家各戶屋頂嫋嫋升起的炊煙被晚霞染紅。夕陽掛在遠方的山上,給還未歸家的人帶去最後一絲希望。
這世間萬物如此美好,可是有的人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吧!儘管她有自己的私心,可這份美好應該也有她的一份才對。
曾經的南儲山神,舒顏。
沒有人能忘記那場浩劫。
那時的紅塵有八荒。共工撞塌天柱之後,天河若水順流而下,自不周山山脈流向四荒,不過數日便淪為死地。
事發前幾日兄長還在張羅著為我改名。說“紗”字不詳,同殺與煞諧音。我本就性子清冷,如此一來怕更是要孤獨終老了。
我想說我性子如何,不也是拜你所賜?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祝融與共工的矛盾由來已久,隻聽聞是因一位天神。自我出世以來,便隻聽聞這位天神一向深居簡出,極為神秘,至於他究竟什麼來頭,我也所知不詳。
天塌之時,東皇鐘三聲長鳴,通天徹地。
凡間有句俗話叫“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眾神為治理若水,修天補漏忙的焦頭爛額之際。觚竹,日下,西王母,北戶四荒迎來水火相融的天下奇觀。
一切仿佛注定一般,鳳凰在天火中涅槃,四海龍王在滔天雨水中歸位。
那場浩劫持續了十日,北戶四麵環山,受災及其嚴重。臨南海之濱有山名“南儲”,將大半個北戶圍得像個桶一般,讓人無處可逃。
始神盤古,開天辟地。以身化形,而生四象。生而為神便該如此。然而南儲山神貪生怕死,枉顧萬民性命,拒不開山泄洪。
司晴通報於我時已是五日之後,南儲山下地勢較低,洪水已將村民逼至山頂,泄洪一事迫在眉睫。我怒不可遏,急忙上天宮取了盤古開天斧趕往南儲。
趕到之時已是深夜,從天而降的火焰似有停止之像,遠不如前幾日一般,能將夜空照如白晝。
司晴將我領到一個山洞前,裡麵傳來喧鬨之聲。方才站定便被一股外力往洞中拉去。
拉我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他身形佝僂,麵容清瘦。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番,輕呼一口氣,站在原地喘息起來。一邊喘一邊說:“你們兩個小娃娃可真是膽大包天呐。外麵如此危險還敢到處亂跑,不要命了?”
過來之前我們便已幻化了妝容服飾,同尋常百姓無異。見眼前這位老人話語間雖然嚴厲,但不乏關切之情,遂施禮道:“我們二人與家人走散,又不慎迷路,如今找到你們可真是太好了!”
老人歎了口氣,看向我們的眼神多了幾分心疼,口中喃喃道:“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言罷又指了指人群之中正在派發米湯的婦人。“你們去找劉嬸要碗米湯,找個火堆將身上衣裳烤乾。而今這世道,身體健康最是重要。”
我連聲道了句是,便如他所言領了米湯找了個人少的火堆坐了下來。
司晴一臉疑惑,卻也並不開口詢問。
我上天宮拿盤古斧,並非是準備與南儲山神鬥個你死我活。據司晴所說,南儲山神雖不願開山泄洪,也不露麵,但這山下居民傷亡並不嚴重。
山洞外設了一個結界,洞裡也十分寬闊,絕非是凡夫俗子朝夕之間便能開拓出來。此外,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並不願承受弑神的因緣果報。
我抿了一口碗中米白色的湯水,初嘗還有一絲鹹味,隨後嘴裡回蕩的味道慢慢變酸,變澀,甚至變苦。
“啪嗒”一聲,一塊木板掉落在地,看那樣式,像是靈位。
我這才注意到坐在我旁邊的小孩,他臉上糊滿泥土,早已辯不出本來樣貌,眼睛通紅,淚水一滴滴落下來,在臉頰兩邊形成兩個淺淺的淚溝。他右手抓著石頭,左手被劃破了一條口子,正往外滲著血。
我將木板撿起來,看到木板的另一麵歪歪扭扭的刻著“沈恒之靈位”幾個字。“位”字上還滴了幾滴殷紅的血。
司晴喃喃念了句:“沈恒?”
“這沈恒可是你家人?”我剛問完,那小孩竟一把將我手中牌位奪了去,白了我一眼便將頭扭向另一邊。
派發米湯的劉嬸也就地坐了下來:“沈恒是我們的村長,這次便是多虧了他和他夫人舒顏。”
“夫人…舒顏?”我與司晴麵麵相覷,若沒記錯,南儲山神的名字就是“舒顏。”
我問:“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