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風是用極細的羽絨編織,動靜間流動斑斕的光暈,像一隻栩栩如生的神鳥,神鳥叫鳳翳,而這世間僅有的一隻,是流月。
我以為自己看錯了,想再確認一下,騰蛇卻不緊不慢的接話,“唉…情到深處,自然流露罷了。”
他並沒有太多的錯愕,顯然是早就知道。
流月抬頭看了他一眼,身體不自覺往後縮,隨即低下了頭。騰蛇跨了一步,正好擋住了男子的身影。
我不知道流月在上朱雀宮之前到底經曆了什麼?她那一身的傷痕,是否與這件披風有關?騰蛇在這件事上又扮演著什麼角色?或者說,他們有什麼關係是我所不知道的。
神鳥一脈眾多,關係錯綜複雜。但若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調查起來應該不難。可她從來沒有跟我開口,寧願跟著騰蛇在九獄尋找線索。
也無所謂,我尊重並理解任何人的任何選擇。
想來瑤姬帶著孩子回到九獄的日子並不好過。她是怎麼死的,我沒有印象,而她死後,流月的日子隻會更糟糕。
我也不想去探究,那些好不容易被時間掩蓋的傷疤,繼續被塵封著就好。
“你這寶物我很喜歡。如若不然,我願意同你置換。”男子一邊說話,一邊朝騰蛇身邊走去,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傘,傘麵玄黑,隱有黑紅之氣交融,“此傘名為逝水,是以冥海黑水覆麵,以羅刹製骨,佐以冥王血煉製。可擋紅蓮業火,護死靈不滅。”
掌櫃一看,大事不好,這人是來截胡的,拿著墨玉扇就直奔騰蛇而去。
騰蛇此時卻被黑傘吸引,一把推開掌櫃遞來的扇子,眼睛死死盯著男子手中的傘,嘴裡念念叨叨:“冥王…血…這可是個…寶貝啊…”
轉身正要去拿,身後流月咳嗽了一聲,拉回了他的思緒。他一臉懊惱,右手扶著額頭,看也不看就將錦盒遞給流月,換了掌櫃的墨玉扇。
然後依依不舍地撇了黑傘幾眼,傷心得用手帕掩麵,被流月拉著往妖群外走去,邊走邊說:“抱歉,我對瑤姬一片癡心,我…不需要逝水,不需要冥王血…不需要…我…嗚嗚嗚…”聲音悲怨,宛轉哀鳴。聞者無不感懷。
事情快要結束,我轉身走出妖群,尋了個角落,等著一場動亂。
地獄七層,紅蓮業火。色赤紅,與離火相似,觸之皮開肉綻,狀如紅蓮,故得此名。
騰蛇也是有心,為了今天這場戲,怕是專門下了趟冥界,借了這把火。
這空手套白狼的路子,很是他的風格。
業火之力絕非等閒,儘管火勢不算大,所觸之人即便是零星火焰,也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其他不知情的見此情景,亦被嚇得四散奔逃。一時間塵埃四起,幾乎不能視物,但那件驅邪避祟的鳳翳羽衣格外顯眼。
那男子雖然離得近,但手中拿著“逝水”,倒是不見有傷。不過方才為他開路的隻剩下三人,擁著他往妖群外圍走,很快也被衝散,給了我下手的好時機。
“你…你…你乾嘛?你可知道我是誰?我是…”我將他拉到一處偏僻的小巷,他話還沒說完,我抬手就扒了羽衣。
他還想反抗,被我一腳踹翻在地,摸著胸口罵罵咧咧,“你這女子好不講理,想要這披風早說便是,何必動手?”
巷子外麵傳來一聲聲呼喊,“少東家!少東家…”
“跟我走一趟,我再同你好好講講理。”我摸了摸腰間,才記起九轉乾坤袋給了流月,忘了要回來了。
正想把他打暈直接帶走時,被一股力量攔住,耳邊是騰蛇的聲音,“你瘋了!這裡可是九獄,事情鬨大了我們三個都不好出去。”
想想也是,我沒有反抗,任由他拉著,轉眼到了另一個地方。
流月一臉震驚的看著我,“宮…宮主?你怎麼在這?”
所幸我在來時已經將羽衣收好。
“找他。”我看了眼騰蛇,又低頭看向被他拉著的手。
他後知後覺的循著我的眼神看過去,嫌棄的甩開,又作勢在衣服上擦了擦,“找我?乾嘛?”
我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自己不知道嗎?還需得彆人提醒?”
“我做了什麼事情?”他低頭思考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不過是拿了你根不要的羽毛,犯得著一直追到九獄來嗎?”
他這人一向不正經得很,我懶得和他囉嗦,正準備跟他開門見山好好聊聊,不遠處又是一陣騷動。
“走吧,先離開再說。”騰蛇說完便要動身,突然想到了什麼,“剛才被你搶的,可是執黑傘那位?”
“是。”
話音剛落,他便解下腰間的玉製芙蓉花丟給流月,囑咐道:“帶著你們宮主去蒼梧山等我。”然後順著我們來時的方向揚長而去。
我正要跟上去,卻被流月拉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