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山山腳下有一片窪地,地勢平坦,芳草萋萋。前段時間下了許久的雨,漫山雨水彙聚於此,形成一片沼澤。
沼澤中有一條木質走廊,儘頭是一座小木屋,周圍設了結界,鑰匙是騰蛇丟給流月的那朵玉製芙蓉花。
流月一路直奔此地,顯然很熟悉。
屋內陳設簡單,除桌椅外,還置放了一個木架,架子上擺放著一些叫不上名的珠寶法器和扣上的錦盒,錦盒大小不一,我正想去看看,身後卻傳來“咚”的一聲。
“宮主,流月知錯。”
我回頭,看到流月跪倒在地,“哪裡錯了?”
她沒有回答,隻是頭更低了些,我問:“你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嗎?”
“我…”她有些猶豫。
我上前扶她,她抬頭震驚的看著我,“宮主?”
“這世間的是非對錯從來沒有一個絕對的標準。即便我說你錯了,你會覺得自己真的錯了嗎?”
她握緊拳頭,眼眶含淚帶著一絲不屈,“我沒錯。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有自己的打算,我違背了你的指令是我不對。但我…不覺得錯了。”
“既然沒錯,為何要認錯?”我轉過身,不想看到她將要落下的淚珠。
“我以為…”
“以為什麼?”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我也不在意,伸手取下架子上的一個錦盒,盒子裡放著一株晶瑩剔透的花,花瓣微微浮動,滿室幽香,讓人心曠神怡,“你在做自己覺得對的事,還要去尋求彆人的認同?”
“我以為你…會不要我。”她低著頭,有些委屈
“不要你?”我啞然失笑,“朱雀宮事務繁多,我可不想萬事親力親為。”
她輕輕嗯了一聲,像是鬆了口氣。
我端著錦盒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讚歎道:“這花…開得真好。”
“天山雪蓮。”流月走了過來。
“天山?”
流月點了點頭,解釋道:“我在典籍中見過,天山雪蓮開在天山窮極淵的峭壁上。”
“很珍貴嗎?”
“一萬年可開一朵,以天山清冽之氣為養,用殘瓣入藥可治灼傷。散發的天香能讓人清心,還有記載說,可抑世間所有汙濁穢氣。”
我深吸了口氣,確實如流月所說,能使人清心。
“那…”我剛想說話,又覺不妥,隻能看著它覺得可惜。
“宮主想說什麼?”
我思慮再三,緩緩開口問道:“這屋內的東西…騰蛇可是有數的?”
流月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正要說話,屋外卻傳來騰蛇的聲音:“自然是有數的。”
話音剛落,騰蛇就出現在屋內,他一手拿著冥傘“逝水”,一手拎著一頭野豬,樣子有些狼狽,頭上發髻散亂,還插著一片樹葉。衣袍上附著灰塵,舉手投足間簌簌地往下掉。
“朱雀!”他白了我一眼,“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隨手將野豬往地上一丟,便將我手中的錦盒搶了去,還確認了一番,小心翼翼放回了原處。
我攤了攤手,“那又如何?”
他皺著眉,感歎道:“你居然如此理直氣壯?真是厚顏無恥!”
流月見氣氛不對,開口解圍,“騰蛇神君方才就是為了這把傘。”
騰蛇一臉得意,捋了捋散亂的頭發,“這傘有冥王血,蚩尤那老東西死了那麼多年了。可稱得上是絕版。”
剛才騰蛇帶回來的野豬,是九獄那位演技做作的小妖。被丟在地上,竟開始打起盹兒來。
騰蛇嫌呼嚕聲吵鬨,抓起桌上的茶杯就丟了過去,小妖悠悠轉醒,嘴裡嘟囔著,“老大,你下次能不能輕點,我骨頭都要散…架了。”在見到我和流月的瞬間滿臉癡笑地跑到騰蛇身邊,壓低聲音道:“老大你可以呀,這兩位是新夫人?”
新夫人?
“什麼新夫人?”
小妖嘿嘿一笑,“新夫人還不承認。”
騰蛇陪笑了幾聲,伸手攬過小妖的肩膀,語重心長說道:“大壯,不是我嚇你啊!你再多說一句,說不定就成了一頭烤豬。你們家一脈單傳到了你這代,你…”
“老大!”小妖開口打斷,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意味深長的笑道:“你彆說了…我懂!我懂!”說完揚長而去。
騰蛇在原地罵了兩句,“你懂什麼了你懂!”然後換了個姿勢,開始倒弄起冥傘,隨口問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我直言道:“神農鼎。”
“神農鼎?”他停下手裡的動作,定定地看著我,“神農鼎。關我什麼事?”
“你去了九子山。”
他漫不經心道:“去了便去了,你就那麼霸道?連路過也不允?”
我:“還救了隻小妖。”
“哦…是有這回事。”他想了想,點頭,“怎麼?這你也要管?”
“我不想管,但天君下令,不得不管。”騰蛇嗤之以鼻,我往前跨了一步,問:“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