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的時候離葉歸家還有三裡地,晚霞的餘暉透過路旁樹葉的縫隙,灑下一塊塊暖黃色的光影,我一步步踩在光影上,感受著太陽殘留下來的最後一絲餘溫。
我從沒有這麼迫切的去惋惜即將流逝的東西,它們在我漫長的生命中從不曾占有一席之地。這突然間傷春悲秋的情緒也不知從何而起,隻是突然想到九重天的滴花醉,那馥鬱的花香配上清冽的酒,更襯此時的愁思斷腸。
“葉歸?”
“嗯?”他好像每次都會及時的給予回應。
我問:“你會釀酒嗎?”
他說:“會。”
“味道如何?”
他說:“不知道。”
“不知道?你沒喝過?”
他說:“沒有。”
“釀酒的人卻不喝自己釀的酒。犯戒了?”
他點了點頭,“嗯。”
“你好像什麼都會。”
他笑了笑,沒搭話。
我說,“那改天我幫你嘗嘗。”
他說:“好。”
天色暗得很快,四周樹林透著一股詭異,拂過的風也比剛才涼了幾分。
前方不遠處突然冒出一片火光,紅色的離火驚擾了林中的飛禽走獸,一時間變得熱鬨起來。
有人在破我的結界。
我往前跑了兩步,拉起葉歸,準備趕回去瞧瞧,卻被林中揮來的長鞭打散。
葉歸被氣流掀翻在地,手被擦傷。開始流血。
“葉歸?”我喊他,“你從這裡回去最快需要多久?”
葉歸看了看我,“一刻鐘。”
“太慢了。”我說:“半刻鐘。”
“我儘力。”
葉歸快速地往前跑去,身後跟著一條黑色的尾巴,我召出誅顏和風鳴,將它擊飛,轉身看著樹蔭下那個黑色的身影。
“又是你。”
黑影收回長鞭,“怎麼?沒想到嗎?”
我冷哼一聲,“沒想到你真不怕死。”
黑影答:“不。我怕死。”
我嗤笑道:“怕死還敢來?”
“怕死也得來。”黑影緩緩說道:“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打不過你我就拖住你,去達到我的目的。”
我反問道:“拖住我就能達到目的了?”
“試試。”黑影看了看手裡的長鞭,“試試就知道了。”
我收回誅顏,抬手發出離火令。
“現在才搬救兵,不晚嗎?”
“晚不晚的待會兒就知道了。”我喚出逝水,往黑影那邊擲去,轉身欲走,被她識破。長鞭擊飛逝水,又朝我襲來,阻住了我的去路。
她說的拖,便真的是拖,從不主動出擊,隻等我有所動作以勢製衡。
方才大盛的離火已然暗淡,能破我結界的也定然不是等閒之輩。算算時間,葉歸應該已經到家,他會如何?他能如何?這種未知的擔憂最是讓人煩躁。
我沒有時間跟她這麼耗下去,必須速戰速決。
“你在擔心他?”
“你猜。”我雙手握劍,喚起周身縈繞的離火,以天宮戰神之姿,將周圍的一切燒成灰燼。
黑影也全然沒有剛才的輕佻,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近身,隻要近身就有把握一招製敵。我閃身上前,長鞭迎麵而至,擦過我額角的瞬間,誅顏和風鳴脫手而出,一左一右直逼黑影麵門。
我堪堪躲過鞭身淩冽的攻勢,顧不上額頭的傷,轉身就往她左邊跑。如果我沒記錯,那天晚上她被我傷的是左肩。我賭她的左手製不住風鳴。
接下來與我猜的大差不離,長鞭回防,擊飛了右邊的誅顏,再返回來時已經來不及。黑影後退了一步,旋身踢飛了風鳴。
我飛身接過,趁她還沒站穩,提劍欲刺,她躲開後卻也趔趄地被逼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她慌神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我再度出擊,風鳴幾次落空,還是讓我尋了個空隙,一腳踹在她肩膀上,踹得飛出好遠。
我召回誅顏,一步步靠近,黑影右手捂著左肩,四處張望了一下,化作一陣黑煙倉惶離去。
我心裡一直記掛著葉歸,再顧不得其它,隻想趕緊往回趕。
趕到的時候四周靜謐的可怕,房門大開,沒有人,除了雜亂的腳步,不見其他。
我走到門口,駐足,屋內是昏黃的燭火,映得燭台旁邊的一攤紅色血漬格外顯眼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越發焦躁起來。能讓那麼多人一起消失,而對葉歸來說駕輕就熟的辦法,我隻能想到一個,陣法。
他顯然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製定與擺放,唯一的可能是這個屋子本來就處於陣法之中。那他呢?他是否也入了陣。
我閉上眼睛,準備感受周邊的風吹草動,耳邊卻傳來一個人的呼吸聲,我下意識抬手,握著誅顏橫劈過去,停在那人頸邊。翻滾的氣流迎麵撲來熟悉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