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眼，“葉歸。”躁動的心總算安定了幾分。

“走。”葉歸握著我的手，拉著我往外走，他的手很涼，仿佛冬日裡融化的雪水。

我任由他拉著，沒有掙脫。

也不知是不是動作太大，引起的氣流過強。踏出門口的時候屋裡的燭火突然被吹滅，葉歸握著我的手緊了緊，幾乎同一時間，眼前憑空出現一群看起來千奇百怪的妖。

我閃身攔在葉歸身前，召出風鳴，將他們逼退，對付這幫法力微弱的小妖根本毫不費力，費力的是那些躲在他們身後妄圖掌控局勢的人。

“姑娘…”

我轉頭看了看葉歸，他沒有再說下去，我又如何不知道他拉我走的真正目的，不過是想避免如今的衝突。

或許於他而言，殺戮便是殺戮，無關其他是非對錯。而於我而言，有些時候，殺戮是為了阻止他日更大的殺戮。也或許，今日之事不在其列。

風鳴脫手而出，直往小妖的眉心而去，張揚，興奮，瘋狂，卻在距離目的地半寸的地方被我製止，隻得不情不願的偏移了一點角度，穿肩而過。

一時間烏泱泱倒了一地，一個個捂著肩膀痛苦哀嚎。隻餘遠處裹著黑袍的兩位，仿佛隱於夜色之中。風鳴一改剛才的萎靡，直奔黑袍而去，他們轉身想跑，被誅顏阻了去路。隻好應戰。

與樹林中那位不同的是，這兩位雖然能勉強一戰，奈何實力懸殊，不過幾個來回便被我掀翻在地。

我實在好奇他們袍子下的真實身份，將葉歸留在原地，握著風鳴，直逼他們麵門，眼看就要撕開這層薄霧，耳邊卻傳來長鞭呼嘯聲。

我歎了口氣，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回頭攔下了揮往葉歸的那一鞭。但我猶豫的瞬間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他依舊被鞭尾掃倒在地，暈了過去。

我有些懊惱剛才的猶豫，見他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扶著他靠在牆邊，轉頭看向那個熟悉的身影，不耐煩的說：“你真的…很煩。”

“彼此彼此。”黑影環視一周，轉頭問互相攙扶著的兩位黑袍：“孩子呢？”

兩人往後退了兩步，互相看了看，回道：“跑了…”

“沒用的東西！”黑影斥責了一聲，又轉向我道：“也沒關係，我找到一個更好玩兒的遊戲。”

她話音剛落，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從林中浩浩蕩蕩跑出幾十隻妖。

黑影笑道：“你們神真是沒有時間觀念，離火令也發出有一會兒了吧，怎麼還不來呢？這樣下去，萬一打不過怎麼辦？”

我轉身給葉歸設了一個結界，說道：“打不打得過，儘管來試。”

“好啊。”黑影揮了揮手，眾妖群起而攻。

我雙手握劍，正要發力，衝在前麵的幾隻妖已經被擊飛。

“宮主，我們來晚了。”

我瞥了他們一眼，“是有夠晚的。”

“……”

“站在樹上那個是個什麼東西？”

“還管它什麼東西？先打了再說。”

現場一片混亂，幾位山神畢竟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事，打得手忙腳亂。樹上黑影不時揮兩下冷鞭，被我擋開後也不見動作，隻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我看了看葉歸，他還沒有醒。

與黑影的幾次交手，雖說我一直心有顧慮，未儘全力。可她也確實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無論她是誰，如果不能從她口中得知作亂的目的，以及相關的一切信息，就隻能將其誅殺。

縱虎歸山，終將後患無窮。

“諸君聽令。”我抬頭，喚起周身離火，“所有作亂者，皆可儘數誅殺！”

山神們連聲應是。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聞起來讓人心曠神怡。黑影收回長鞭，昂著頭，她想尋我的破綻，但不出手，怎麼會有破綻？

不可否認她一手長鞭舞得出神入化，身上還帶著傷，依然顯得遊刃有餘。但也僅僅是顯得而已。

我曆經戰場無數，多少次兵行險招，單就見招拆招的功夫自問也算爐火純青，怕什麼破綻？

誅顏和風鳴在與長鞭的碰撞中擦出刺眼的火花，我一步步逼近，一次次擋開揮來的鞭子。

兩位黑袍見勢不妙，出手阻攔，被我踢飛了出去，再想趕來時被章珂他們攔住。

黑影察覺不對想抽身離開時已然來不及，長鞭對於近戰來說，幾乎毫無反手之力，我揮劍橫劈，眼看就要劃開她的真麵目，卻被不遠處一聲竭力的呼喊分了神。

“哥！”

葉尋不知何時出現，出現的地方就在黑影的長鞭附近。

戰場瞬息萬變，機會稍縱即逝，黑影很聰明，抓住了這個機會，使長鞭揮向葉尋。

我隻好將誅顏擲出，去攔一攔長鞭的攻勢，讓不遠處的素娘救下葉尋。但在我分神的瞬間，黑影抬起左手，打了我胸口一掌，手中劍一歪從她腰間劃了過去，再反手回來傷了她的右臂。

長鞭脫手，她再無威脅，我一腳將她重重踢翻在地。

心口一陣陣刺痛，但我不能有所反應，隻能倒吸一口氣，去壓製身體的不適。

我召回誅顏，乘勝追擊，劍尖離她心口一寸之際，空氣中的花香漸濃，從黑暗中出來一個男人，揮手擋開了我的劍。

我正想再度出擊，眼前卻出現一團黑霧，霧裡的黑影與剛才還在與山神激戰的妖群頃刻間便消失不見。

還是讓她跑了。

我歎了口氣，卸力後心口的刺痛愈盛，為了掩飾喉頭溢出的悶哼，隻好尷尬的咳了幾聲。

葉尋掙脫素娘的鉗製，朝葉歸飛奔過去，“哥！”聲音淒涼又慘烈。

我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他還沒死，不用那麼激動。”

葉尋抬手一把擦了臉上的眼淚和鼻涕，轉頭看向我，希冀的拉著我的手問：“真的嗎？”

我嫌棄的看著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