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出門時看見這門口停了輛馬車,加上喝了酒。他心中怒意正盛,想著把這坐在馬車內的人揪下來打上一頓,誰知竟是個美人。
他不知為何對這人一點火都發不出來,怒意皆散了去。他直接把簾子拉上了,朝王府內走去。
“這雪一時半會兒不會停的。本王知你車廂內暖,但你這下人亦是人,不如都進來避避吧。”
韓舟離朝他說了一句自己聽了都覺得可笑的話,如今又有多少人把家中的下人當人呢。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男音低沉清冷,卻很好聽,帶好麵紗款步下車。
韓舟離聞言忍不住轉頭看著他,奇怪,真的好眼熟,聲音也很熟悉。
再細看一番,還真是有緣,這不正是那日幫他結清賬的公子嗎,摘了個麵紗還真沒認出來啊。
進屋後,韓舟離招呼人坐下,王府的地龍燒的足,整個屋子都是熱的。
“齊元,讓後廚煮些薑湯來給他們禦禦寒。”韓舟離自認出這位公子起便一直不自在,他想過很多問彆人名字的話語,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這位公子有點緊張。
手下意識的握住了椅子的靠手,奇怪了,他在緊張什麼啊,不就是個名字嗎。
“王爺不必麻煩。”夏憶玨道,聲音還是毫無起伏。
“公子客氣了,那日真是有勞公子了,不曾問是哪家的公子,何名?”韓舟離還是問了出口,與夏憶玨的眼神撞上時更顯不自在。
“姓夏,家父夏憂崇,夏將軍。”
“夏將軍?你是夏公子?夏青瀾公子嗎?”韓舟離不可置信的問道,但隨即又皺起了眉。
那日沈允不是喚他小玨嗎,而且夏小將軍還沒入都呢,這……
“夏青瀾是我兄長,我乃是夏府庶子,夏憶玨。”夏憶玨臉泛起了一抹薄紅,確實是好看極了,但轉瞬即逝,韓舟離沒有看到,也不會看到。
為何不摘麵紗,長得好看也不能戴著麵紗來吃東西吧。韓舟離看著他,心裡有種不該有的念想,但他一下子就打消了。
其一,夏憶玨很可能不喜歡男人。
其二,夏將軍定是不能同意。
其三,夏青瀾是青年將士中最受老將們青睞的,到時候若是知道弟弟自己拐帶走了,那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自己丟的吧。
不行不行不行,快清醒,肯定是酒在作祟。
“啊,是是是,夏將軍膝下有二子,公子還有個妹妹對吧。”韓舟離回過神來說。
“是阿姐。”夏憶玨不想再多說。
“你這是要去哪啊,大雪天的。”韓舟離繼續開始那個沒話找話的搭話方式。他現下倒是覺得夏憶玨很好玩,撫臉撐在桌上,樂嗬嗬的問著夏憶玨。
夏憶玨實在是不想說話,給他問煩了:“城東宅子,我不喜喧鬨,現下搬過去住。”
“這麼麻煩,我城東也有宅子,沒準我們倆以後要做鄰裡呢,有事你就來找我,我能幫的一定幫你。”
“……”
這場大雪終於是停了,夏憶玨坐在這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看到雪停了立馬起身要走,韓舟離給他拿了把傘。
素白色的傘上邊繡著圈玉蘭花:“這傘便送公子了,瞧你挺喜歡玉蘭花的,衣物上也是繡著些許白玉蘭,這傘與你倒是挺稱的。”
夏憶玨看了看自己身上衣物的花紋,又看了看傘,最終隻留一句:“那便謝過王爺。”
夏憶玨生母喜歡玉蘭,尤其是白玉蘭。
所以自己即便不喜歡聞太濃的花香,也完全可以接受玉蘭花濃鬱時的香味,記憶中母親居住的地方都種滿了白色玉蘭,開花時香氣盛,卻也好聞。
可他似乎還忘了,他身上也一樣帶有玉蘭香,隻是他人都聞不著。
玉蘭花和桂花糕,是母親最喜歡的兩件事物,也是自己最喜歡的。
隻是可惜,母親再也不會看到那滿園盛開玉蘭時的景象,再也嘗不到玄城的桂花糕的滋味。“我想您了。”
馬車行於雪地中,午間未曾見過日。
有些事,並不是他能奢求的,他自己很清楚。
十三年前被自己的弟弟推下河,落下了這樣的病軀。
可他從未恨過他的弟弟。
他隻想替母親報仇,至於自己最後落得什麼下場,那不重要了。
將那些人從高位上拉下來,他們坐在上邊,隻讓人覺著惡心。
但他現下不能這麼做,夏憂崇有家室。自己的野心太明顯了隻會讓夏家攤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