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夏憶玨終於說話了。
“不不不,我吃過了,吃過了。”沈允盯著桌上的素菜,沒有一道是葷菜,夏憶玨還真能耐,病了也不知道給自己補補。
“我來給你送東西的,就在門外。定承王送來的,說是要謝你那日幫他。你收嗎?不要的話就送我吧。”
沈允看著他,夏憶玨頗冷淡的乜了他一眼:“收,怎麼不收?”
沈允眼睛瞪大,似是生氣:“沒想到啊,小玨你居然這樣看我,我像那種人嗎?”
“你沒事就回去,今日天暖,我午後要練劍。”夏憶玨說道。
“你練劍啊?對了,聽沫詩姐姐說你家大公子今夜便到宜都了。莫小姐好像與他一同來了,好想見見啊。”
“莫小姐?”夏憶玨重複了一遍,莫員外的女兒,乾州最大行商的小姐,與蕭青瀾幼年相識,青梅竹馬,但是:“你不是見過嗎?”
“我跟你都七年未見了,七年前莫姐姐十五歲,這會兒早就變樣了吧。”
“你與我去年還見過一次。”
沈允一時語塞,夏憶玨果然是夏憶玨,記性也還是那麼好。
“不跟你玩了,我走了。”沈允奪步出門,不再回頭看夏憶玨一眼。
他比往日多了些話,但還是好漠然,冷冰冰的,說句不好聽的,像是在跟一個死了的人說話一般。
屋內終於靜下來了。
“把謫月拿出來。”下人去拿他的劍了,他穿好衣裳,其實他不想穿多這一件,但奈何他畏寒,又逢風寒未愈。
他本不能習武,將軍也不讓他弄這些花裡胡哨,怕傷著他。
但夏憶玨不肯,夏憂崇是武將,武將豈有手無縛雞之力之子。他提不動刀,那就持劍。
將軍見拗不過他,就讓匠人給他鑄了把劍。
劍身狹長,劍柄比普通劍的劍柄要長上些許,柄上有許多玉蘭花紋,劍穗淡綠,劍鞘也有許多玉蘭花紋,雪白的劍出鞘。
夏憶玨眼神冰冷,舞起劍來身輕如燕,動作毫不僵硬,絲毫不似久病之人。
到了黃昏也不曾停下來,隻是天越來越涼了,府中下人看著他,將軍吩咐過不能讓小公子著涼。
於是一個下人便往前走了一半,躬身道:“公子,晚膳已經備好,晚些就要涼了。”
夏憶玨沒有停下來,隻是道:“嗯。”
今日宜都未下雪,兄長既今夜回來了,那明日便回將軍府見見吧。
他將謫月歸鞘,用過晚飯,與其說是吃飯,不如說是喝粥。
啞奴老喜歡給他煲蓮子粥,他低扶額,他明明不愛喝的,卻怎麼也不想挑這毛病。
“公子,小姐給的那個藥包還放嗎?”下人問。
“放。”夏憶玨喝著粥,看著遠處那隻快要燃儘的燭,蠟油緩緩往下掉,映得夏憶玨蒼白的臉上仿佛稍稍有了血色一般,好看極了。
一旁站著的啞奴微不可查的看著他,眼眸有了些許弧度。
其實啞奴比夏憶玨要高一些,不過他總喜歡佝僂著走路。若是走直了,頭發束起來,那也應是個俊兒郎。
韓舟離此刻在府中坐立不安,他在屋子悶了半天了,那也沒關係,恩情總要記得報的。
他有個習慣,那就是沒事做的時候走人屋頂。
他在附近幾座宅邸的頂上踱著,踱了兩三戶宅邸。
這些宅子要麼無主人,要麼有人買了也不常住。他很快踱到了夏憶玨的屋上,頓了會兒,他想著這個人現下在做什麼,不會是睡了吧。
屋頂有雪,他不知走到了哪兒了。
有時候人總要承認自己的氣運不好的。就比如說,你恰好想找個落腳點。然而就是這麼個恰好,你沒站穩,摔了。
更不幸的是,你把人屋頂給摔了個大窟窿,自己還掉了進去。
他掉到了一池水中,味道還挺濃的,都是藥味兒。他站了起來,用打濕了的袖子擦著自己的前額,嘀咕著。
“夏憶玨這怎麼什麼東西都放屋裡啊,”他一把抓下頭上剛彆上的芍藥,隻是忽覺得背後生涼:“這是什……麼……”他還沒抱怨完,緩緩扭頭,後邊一個男人正冷冰冰的盯著他。
“夏夏夏夏公子!本王隻是,隻是腳滑,絕無他意!”
“…出……”
“稟公子,大公子到了。”外邊傳來了一個下人的聲音,夏憶玨的去都沒有說出口。
“兄長何事,若非要事且到正堂等我一下。”
“我進去說就行了。”
“兄長,……”夏憶玨猶豫道。
“都是男人,你怕什麼。我進來了。”夏青瀾說著就要推門,夏憶玨情急之下一把將韓舟離按進了水裡。
頂上有窟窿,但夏青瀾沒有往上看,而是看著與自己一紗之隔的人影。
“給你帶了些糕點,小妹做的,不知道有什麼,也不見得做些給我這個兄長吃。對了,你明日回去一趟,爹爹說要給我接風。四王爺也來,你早些到,與四王爺多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