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喂著他花糕和水,他隻隱約看到了白白的穗子,他好想摸一下那塊玉。但是他的手臟,很臟很臟,臟到怕恩人嫌棄他,不要他,帶著那花糕就走。他很怕,整個人都在顫。
身後人似有感覺到:“他身上單薄,把我那件禦寒的袍子給他。”
“殿下?!”“拿來。”
“殿下!你以為這天下饑民這麼多,你都救得來嗎?”
“那便儘我所能!拿來。”身旁的人不情不願的拿了衣袍給他。
真的很暖,很暖。
他終於想起了,是那塊玉,穗子被自己弄得臟了一塊,是硌到他的那一隻。可怎麼會在這兒?
夏憶玨的秘密太多了,多到自己都數不過來,先是熟悉的花香,再是這塊玉。他真的是夏府庶子?
方才夏青瀾說的細節被放大,小時候跟太子很像?
他一下僵住了,他不再去想,他像是怕一個真相,一個根本就不可能的真相,當年先太子落水,並未尋得其屍身。莫非……他才是那位……
不可能,不可能,絕無可能。蕭喆鈺親口告訴他自己是他救的,且將軍都說了是,他一定就是將軍之子啊。
那這玉又是從何處來。
他走過去看著床上被縛著手的人,那人眸中冰涼,正看向韓舟離。韓舟離不想與他對視。
他若是先太子的話,那蕭喆鈺必然是他要對付的第一個人,重奪太子位,與皇後分庭抗禮。加上傳聞皇上十分疼愛先太子,先太子性情冷淡,還不近人情。
當時先太子落水時,現太子也在獵場那邊,所幸當時遇難的不是現太子,不然他都不知道怎麼辦了。但卻還有傳聞,當時是現太子把先太子推下的水,當然這韓舟離大致是不會信的。
種種事情一捋,他解開了夏憶玨手中的發帶,若有所思。夏憶玨惡狠狠的盯著他,戾氣十分重,是人看到都會渾身戰栗的厭戾。
他怎麼就沒發現這些,夏憶玨根本就不像是將相之子。他有時與帝王更為相像,冷眼看人時更是令人汗毛倒豎,而蕭喆鈺從來不這般看人。
蕭喆鈺於自己有恩,怎能縱容有人要害他?就算再是喜歡的人,他也還是會想要去護著蕭喆鈺。
“我回王府,王府近些。你……”韓舟離看著他,沒再說下去。一邊是自己的恩人,一邊是自己喜歡的人,他一時無法承受太多事。
“不要我了,對吧,我最終隻是件讓王爺能尋歡的玩物。”
夏憶玨站起來了,看著他,眸中依舊沒有一點點暖色,冷得令人戰栗,亦讓人心疼。
他不知道韓舟離看到了什麼,也不知道韓舟離突然生的變故是為何。他隻知道,自己終將還是要叫人給拋下的,他自己終究還是隻能一個人。
韓舟離走出了門,留他在屋內長笑,笑聲瘮人。
他什麼都不想管,隻覺頭暈目眩難受至極。
口中鮮血不停溢出,然後他直接倒在了地上,淡青色衣袍也都染著鮮紅。
隻聽後頭“咚”的一聲,韓舟離心想這人怎麼不合自己心意就亂摔東西啊。可是他後來愈發覺著不對,恍惚間轉身直往裡走,他的心臟已經狂跳不止。
他往裡邊走去:“怎……怎會這樣。”地上躺著的人身上有些許血漬,臉色蒼白。
他踱步過去將他抱起,撫著他的額,把他放到床榻上,然後匆匆往外跑著。四王爺剛好要走,與夏憂崇在門口道彆,見遠處一道人影疾馳而來,兩人往那邊一看。
“這是?”四王爺問了一句。
“定承王?現在的年輕人啊。”夏憂崇道。
“將軍!將軍,小公子突發隱疾,我不是很清楚,要……要不要請大夫。”韓舟離跑到他們麵前,眼角微微濕紅,對他們說道。
兩人臉上表情頓時僵住了。
“這位公子可是常服什麼藥?”大夫診著脈:“此脈象一看,似是經常服兩味相克的藥,可……”
“這,怎會這樣……”夏憂崇惶惶道,太子殿下既然交由他撫養成人,那出這種事他應當承擔。
四王爺已無暇顧及其他,手握著夏憶玨的手:“玨兒……”他臉頰已經掛了淚了。
韓舟離在一旁低著頭,同時服兩份相克的藥,那不是相等於慢性毒藥嗎,還有可是什麼啊。
是誰這麼想要他的命啊?
“咳咳咳咳……”夏憶玨的眼睛猛的睜開,一大灘血從嘴中咳出,還有些血塊。
屋內三人見狀都急了,唯有大夫一拍頭腦:“是中毒了!應是‘蓄’,怎會有人用這種毒物!此毒一出必要人命啊,這……這老夫也無能為力啊。”大夫說著,微微瞧了一眼榻上之人。
韓舟離看著大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的唇已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