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乏了,把衣物遞給我。”夏憶玨撐在水池邊緣看著韓舟離,韓舟離著好衣,伸手將夏憶玨從水中曳出:“公子,著衣這種事,還是交給我吧。”
夏憶玨也沒拒絕,聲帶笑意道:“行啊。”
韓舟離替他穿好衣裳後,直接抱起了夏憶玨,夏憶玨與他對視,往日冰冷已不複存在。
這般溫柔的人,天下何處再得覓,此生得此一人足矣。
夏憶玨是他活著的念頭,也是這世上最後一個待他好的人,怎樣也都要護好的人。至於蕭喆鈺,他不懂為何他要騙自己。
認回夏憶玨的時候,他與蕭喆鈺的距離已經遠了好多,就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這輩子,我隻忠於公子,即便是死,我亦會護公子周全。”韓舟離眼睫垂下,與夏憶玨對視。
“你不欠我,不必言這話。”夏憶玨也看著他,手去摸他的頭,韓舟離怔愣了一會兒。母親在他小時候不開心或者頑皮挨打之後,那時,母親也這般溫和的摸他的頭。
“舟兒,阿娘也是為你好,你萬不可學你爹,不然日後一點出息都不會有。”韓夫人道,但陳舟還是哭,根本沒有聽母親說話。
“停下,再哭就把昨日學的詩句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許吃飯。”韓夫人厲聲斥道。
陳舟還是停不下來,就一直在抽泣,他一點也不想抄,也不想沒有飯吃。韓夫人轉身背對著他:“以後還敢撒謊嗎。”
“不……不敢了。”陳舟哽咽道。
“那便好,天色不早了,你快去睡。明日阿娘查你的課業,早些起來,熟記。”韓夫人道。
“好的……娘親。”陳舟雖不情願,但還是決定聽阿娘的。
他背好了書,可是第二日他卻遲遲不見母親來,於是拿著書去尋他的母親。
“你這個瘋女人!翠兒怎麼了?!也比你好,我現在立馬休了你,你給我滾。”
“你……”韓夫人還沒說出話來,便昏了過去。陳昔正一驚,馬上去扶。
“阿娘!阿娘!”陳舟書一丟,立刻上前去,推開了有些許心慌的陳昔正:“你彆碰我阿娘!你不配,你走開!你走!”
陳昔正立馬站起來,轉身就走,不再理會這對母子。門外立著一個女人和一個比韓舟離小兩歲左右到稚子,長得有些許胖,陳舟瞪著他們。
“舟兒,”韓夫人臥在榻上,伸手來撫他的頭:“阿娘要離開你了,舟兒,其實阿娘每次打你,罵你,都是怕你往後走歪路。”
“若是陳府待不下去了,便離開,不受他的氣。離了陳府,你要好生照顧自己,阿娘不能陪你了,隻希望你往後的日子裡,不會再出現陳昔正這種人,也不要變成他。要知恩,勿忘義。明白嗎?”
說著似有一氣快喘不上來:“舟兒……舟兒,過來讓阿娘……阿娘再……抱一抱你……好嗎……”
陳舟眼淚止不住,他過去,抱著他母親,韓綺英撫在他發間的手慢慢落下了,眼睛也閉上了,陳舟想哭,但是他已經哭不出來了。
母親在榻上躺了兩天了,他隻想著,母親不能再睡了,不能了,快醒來,舟兒給您背課業,阿娘,快醒醒。
夏憶玨的手緩慢往下,想要去撫他的臉,但卻被韓舟離抓住了。韓舟離眸中有些濕了,夏憶玨皺眉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想起一些往事。”
“嗯。”夏憶玨其實並不知他說的往事為何,但卻並不再過問。
“公子,天寒,被褥要記得蓋厚實些,我……去廂房睡吧。”韓舟離眼睫低垂,他不想直視夏憶玨,先一步出了門。夏憶玨也不多做言語,趿著木屐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他想的是,莫非韓舟離之前有一個心愛之人,但後來因為什麼變故而離去,自己無非就是救過他,剛好與他喜歡的人長得像,所以韓舟離才會跟他一起。
是嗎?
而後他搖了搖頭,覺得猜測得不對,而後就沒有再想下去。
走到門前。
臥房漆黑一片,他覺著奇怪,止住了腳步。在門外聽裡邊動靜,但卻遲遲沒有聲響,是錯覺還是……
他開了門,後腦便一陣酥麻的感覺。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黑衣人丟下自己手中的木棍,蹲下身來,嗤笑了一聲:“嗯?”
夏憶玨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黑衣人尋思著哪裡不對。屋內很黑,沒有光亮,看不清夏憶玨的臉,他伸出手去摸夏憶玨的臉,眼中的邪意更盛了。
“我打錯人了呢。”
把地上的人抱了起來,放到了榻上,拿出了一把匕首,在夏憶玨脖頸處打量著,沒控製好力度,劃了一刀。
他終於笑出了聲,隨即將刀一扔,他想得到這個人,想了很久很久。他不惜用毒把他圈起來,都怪定承王和那個季許。
他這幾年裝聾作啞,不,隻是作啞,他十四歲那會兒在街上給人打罵時,是夏憶玨將他帶回府裡,讓自己有容身之處。他小時候不愛說話,於是往後都不喜言語。
夏憶玨也當他是啞巴,沒有多說什麼。
匕首被他扔到了地上,他眼眸深深,在黑夜中憑借著微弱的月色端詳著夏憶玨的臉,等他醒來。
“公子,公子睡了嗎?”門外的韓舟離杵著,院內的燈映著他高大的身影。
“啞奴”嚇了一跳,隨即一躍到了房梁上。
“我進來了。”韓舟離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他總覺得自己晚上都那樣了,今晚還不同公子一起,也太說不過去了。
他推開門,隱約地瞧見了地上一根木棍。他心一緊,跑向了床榻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