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怎的停下了？”夏憶玨把最後一口吃完，拿起茶盞。

“不會了，公子可否教我？”

“可有樂本？”

“有，我去拿。”韓舟離說著就往後邊架子那走去，挑了一本出來。

夏憶玨指節觸上了韓舟離的手，好冷，卻又感覺到很暖。

韓舟離早已無心撥弦，夏憶玨身上的味道好聞極了，可自己已不想再傷他分毫了，也許從他認錯恩人那一刻，老天就要懲罰他了。

隻是，為何如此不公，明明不是夏憶玨的錯。

“手好冷。”韓舟離捉過夏憶玨的手，蒼白在他眼底一覽無遺。

“但我的心是熱的，你好好學。”夏憶玨絲毫沒有分心，韓舟離學得快。他看著曲譜，所說似是無心。

“下次就給公子彈上一曲。”

“嗯，我等你。”

兩人一立一坐，桂花茶的香氣亦掩不住玉蘭花香。

“季許何時到府上的？怎得不與本王說。”韓舟離坐在臥房案旁看著今日的樂本，程炔與齊元一左一右的站在他麵前。

“醫師說若是王爺忙的話便不要叨擾了。”程炔道。

“行了，叫他來。”韓舟離把樂本放到案上，沉聲道。

“是。”

“去吧。”

齊元和程炔方才出門，夏憶玨便挑開紗幔出來了。

赤腳點地，右腳紅繩沒再拿下來過。

“又不穿鞋，快穿上。”

“不想穿。”

“聽話，不然王爺幫你穿。”

“那就王爺幫我。”夏憶玨倒是不怕他。

說罷韓舟離就找出了一雙木屐來，抓著夏憶玨的腳就給他穿上。

“王爺都把我的腳弄疼了。”

“那就讓你長長記性，總是不愛穿鞋，這雙腳都冰了。”

“不冰的。”

“季許要來，你就老實坐好。”韓舟離抱起他來，往木凳上放。

夏憶玨一坐就沒閒著，晃著雙足。韓舟離也沒管他，隻顧著他會不會踢掉那雙鞋。

“讓我來？”季許走進門來，夏憶玨已經端坐好了。

“書信是你寄來的？”韓舟離也方才坐下，看夏憶玨總算老實了，把案上的湯藥移到了他那兒。

“是我，沒死心又回了岩城一趟。”季許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抬眼看向夏憶玨。

“那岩城幾個官員也是你叫來的？”

“對，是我。”

“他們憑什麼聽你的，當初書信上附的據證又是出於何處。季許，本王憑什麼信你。”

“就憑罪證確鑿。”季許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夏憶玨，可夏憶玨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頭看向季許。似是聽不見，那碗原本就不燙的湯藥硬是讓他喝了半個時辰。

韓舟離盯著季許，手卻往夏憶玨那邊伸。

手裡攥著一把糖，夏憶玨接過去，乜了季許一眼。

“便不叨擾了，王爺。”

季許站起身來就要走，夏憶玨終於是抬起了頭來，也沒有開口。

“公子，”韓舟離想說些什麼，卻也找不著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夜深了，該睡下了。”

“嗯，確實該歇了。”

“把茶放下，剛喝了藥。”韓舟離說慢了一步，夏憶玨已經將茶送進了口中。

“沒事的，熱茶暖身，那樣王爺就不會說我的手寒了。”

“下次不許了，一下子沒看著你，你倒是一點不讓王爺省心啊。”韓舟離看著夏憶玨赤著足在踢著，眉頭緊皺。

抬手抱起了夏憶玨，不讓他的腳沾地了。

“再踢掉鞋子王爺可就不慣著你了，知道嗎？”

“王爺現下也沒慣著我。”

“我都抱你了，還說不慣著你？”韓舟離說完後就顛了夏憶玨一下，夏憶玨被這麼一顛，隨後便緊抓著韓舟離的衣物。

“噗。”韓舟離沒忍住要挑逗他的心思，竟是笑了出來。

“笑什麼，走這麼遠。”明明就幾步就可以到了，韓舟離非要兜個圈。

“沒抱你走過這麼久，今夜試試。”韓舟離還是不打算把他放下來。

“好啊。”夏憶玨聲音輕柔且驕慢，那雙深邃的桃花眸子彎彎，足以讓韓舟離記一世。

“放我下來吧，走了有一刻鐘了。”

“嗯，下次殿下再敢踢掉鞋子。我就……我就抱著你走上一個時辰。”

夏憶玨一聽起了興，桃花眸子彎彎。

“那我下次還踢。”

“不許。”

夏憶玨坐於榻上輕笑著，韓舟離將燭火熄滅了，紗幔也放了下來。

“快睡下，明日王爺喚你醒來。”

“嗯。”

“來了，躺下吧。”

夏憶玨的眼神空洞，走向那冰棺。

晏凝淵此刻倒是像個孩童一般走到那副棺旁，細瞧著夏憶玨。他在這副棺中睡了不知多久，也不知何時睡在這兒的，隻記得醒來時，耳旁有人輕語。

“尋回你的記憶吧，於每一片魂中。”

“我的碎魂千萬，卻隻有你能有人形，能轉生，能站在烈陽下。”晏凝淵盯著那張臉，輕撫著夏憶玨的麵龐。

“很快，我就能擁有你這具肉身了。”

睡著的人是不會說話的，晏凝淵不知何時變成了如此。他已經習慣了說話沒人應和，但他也沒生氣。

世間哪有人會常相伴，最終不過一場夢罷了。

碎了的魂再也難拚，他隻是恨，他生來便麵相醜陋，生身父母拋棄，哥哥似忽也不喜他。後來不知為何自己會坐上魔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