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這幾日櫟有何動靜?”
“沒有,紮了營便就安置下來了。”
“總之小心些,百姓都遷好了?”
“這……”
“說話。”韓舟離放下弓,看了那小將一眼。
“哎喲,我不活咯,櫟人又沒打來,你們這就要趕我走咯,哎喲。”城內一老嫗抱著一個藍色包袱,坐在一間屋前哭喪著。
韓舟離站在遠處看著,不知為何,總覺著那老嫗眼熟,可往日也沒在珒城見過此人。
“珒城百姓幾乎走完了,就這老嫗天天在這鬨。”
“知道了。”韓舟離也沒管她,讓人不必多理會。回珒城以來,還未曾回過珒中老宅。
那是他母親的舊宅,母親遠嫁後不久韓家便沒落了。
這宅子久不曾有人住,如今又荒廢了將近一年。
午時天色漸暗,怕是要下起大雨來,韓舟離讓人把輜重都護好,城牆上望著櫟人的軍帳,不知為何感到奇怪。
偌大個軍營,為何每日隻有三兩人?且並無夜防。
“程炔,公子可有寄信來?”韓舟離進了帳坐下,瞧著程炔來。
“剛拿到,王爺。”
“拿來吧。”
信上字跡些許潦草,韓舟離淺笑了一下,打開信件,夏憶玨所寫皆是家常。
程炔在他看信時便出了去,外邊天似黑夜,雷鳴炸響。
程炔抱臂望著天,季許那日之後便都不再見自己了,王爺從習城回來後更是說要出趟遠門,走時何物都沒帶。
天間下起了雨,韓舟離沒多理會,將那封信收進衣物中。
看著那些半年都未曾再碰過的軍務,看到深處時,手捏了捏眉心。
夏憶玨正坐在案上,盯著自己方寫好的書信,字跡他看著糟,卻又無心再寫。盯了半晌,終是將紙揉成了一團。
再提筆時,墨還未沾紙,卻見幾滴鮮紅。
夏憶玨即刻用手將其止住,另一隻手不停的找著東西。
對,暗室,暗室有水。
他將那道暗門打開,血溢出了掌心,好臟,好臟啊。
“公子,該用晚膳了。”齊元在外敲著門,卻聽不見夏憶玨的聲,沒得到準許齊元也不敢貿進。
池子的水溫熱,夏憶玨洗了一遍之後卻還是一直在溢血。
水中映著他的影,暗室並未燃燭火,他瞧不清自己的樣貌。
一遍一遍的拭著,青衣上也沾上了些許血跡,他看著那倒影,竟是伸手要摸向那張臉,那張模糊不清的臉。
看著太冷了,他的身子輕微抖了起來。
“你好臟啊,夏憶玨。”他對著那倒影,一遍一遍的呢喃著,再也不管地上那些血了。
等了好久好久。
打開門,見齊元帶著兩個丫鬟立在門外,夏憶玨打量了一番,心道他們應是等久了。
“方才在暗室,沒聽到。”
“公子,那晚膳……”裡邊沒點燭火,齊元看不清夏憶玨的麵。
“進來吧。”夏憶玨立在門前,著一身白,雖看不全,但夏憶玨身上穿的的確是韓舟離的衣物,齊元帶著丫鬟摸到了案上。
“公子怎的不燃燭火,要不我幫公子燃起來吧。”
“不必了,你們出去吧。”夏憶玨至此還未回過身來,就這般立在門前。
齊元也不知要說什麼,加之自己嘴又笨,帶著人便出去了。
“早落的花也該有情嗎。”不知道夏憶玨在說什麼,隻見他盯著前邊那顆玉蘭,花已經謝了有些時刻了。
入夜時,夏憶玨著一身青坐於窗上,月光照著他蒼白的臉頰,屋頂微微有些聲。
“下來。”
“主子。”黑影著地,立於長廊上。
“是誰將那件事告訴四王爺的。”夏憶玨還在看著夜中的一輪月,隻是眸中閃過一絲殺意,黑衣立馬就跪下了。
“主子,屬下不知。我會查清的。”
“沒多少時日了,查到你自己辦了就好。”夏憶玨清冷的話語讓黑影不敢作聲,額間些許細汗。
“季許有問題,你也順便查了吧,沒事就回去了。”
說完腳尖要點到地上,想了一會兒,還是伸到了木屐那兒。
趿上木屐,將窗關上。
將熏香掐掉了,不知為何,以往入眠時,他都要燃好多熏香方肯睡,可現在竟與韓舟離一般了。
小半個月過去了,櫟兵一直沒動靜,軍營有人實在忍不住了。
“到底還打不打,這麼久了,櫟人在搞什麼鬼。”
“就是啊。”
校場上,韓舟離蹙著眉,程炔以為他是看有一箭沒中把心方才如此。
“櫟人倒是想吊著我們了,來到現在該有半個月了吧。”韓舟離手中最後一支箭發了出去,往不在把心的那支箭射去。
程炔剛看一眼,韓舟離馬上轉身上了馬。
“王爺?”
“我回老宅一趟,你不必跟來。”說完便跑得沒影了,程炔立在原處,搖了搖頭。
到韓宅前,隻見上次那老嫗坐到了門前,韓舟離見她倒也不生氣,走向前去。
“哎喲,沒天理啊,你們這些人。”那老嫗見他走來,便又在那哀天怨地的,手也拍著地。
“我不是來趕你的,隻是你坐在我家門前了。”
“這哪裡是你家了,這裡是珒城韓府,裡邊的人早就走完咯。”老嫗長聲道,卻是全然不看韓舟離。
“他們去哪了。”韓舟離走來與老嫗同坐,話語間有些有些低沉。
“你可是朝官,朝官哪會管這些。”
“朝官也是人,知冷暖的。”
那老嫗轉過頭去,不理他。
韓舟離自是坐不住的,轉身便從那有些破敗的大門中走進去,以往來韓府時他都會收拾院中雜草同落葉的。
現下近一年未歸,雜草已經生至膝蓋了。
“母親啊,你總是說我不愛收拾屋子,可是韓府被我收拾得連一根雜草都不剩的時候,你又不曾來誇我一句。”韓舟離手中拿著掃帚,將院落掃淨了。
坐在一旁嘟嚷著,坐到了日落,方才起身回去。
一開門,那老嫗還坐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