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
區詩雨頗為驚訝地說道,連手中夾菜的筷子都停下了。
阮畫眼神躲閃著,不敢看坐在對麵的池樾,溫吞說道:“不是早就認識,就下雪那天……”
邢燃的腦袋在此時轉得倒是格外快,他回憶著說:“下雪那天?不就是池樾剛轉學來的那天嗎?”
“……他幫了我。”阮畫隻好說道。說完低頭似專心扒拉自己碗中的飯,在心裡吐槽這兩人,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大聰明。
阮畫不是很想說,她在教學樓門前摔倒的事情。
區詩雨八卦之魂熊熊燃燒,雖然當著池樾和邢燃的麵,沒有再多和阮畫說一句,但是側眸瞥她的時候,眼中閃爍著晶亮的審問目光。
兩個人天天在一起,阮畫馬上就懂了區詩雨眼神中的含義,“有什麼故事是人家知道,自己姐妹不知道的?”
由始至終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池樾,薄唇微啟輕笑聲說:“不算是幫忙,隨手之勞。”說話的時候,清澈冷寂的眼眸望向阮畫一瞬。
阮畫感覺自己的心跳,驟然漏跳半拍。人聲嘈雜的學校食堂裡,有無法言表的東西如潮水般悄然蔓延。
“他倆在打啞謎。”邢燃對區詩雨犀利點評道。
區詩雨裝作非常失望地搖了搖頭。
阮畫一時之間略微感到局促不安。
池樾可能是看出來她不想分享摔倒的事情,所以見她沒有開口,便也沒有說出來。可是讓邢燃和區詩雨這麼一搞,好像她和池樾之間有些曖昧。
在有可能讓池樾因為被誤解而心生不適,和自己被迫要揭露丟臉的事情,從而被好友嘲笑,這兩者之間,阮畫還是選擇了後者。
“就是……下雪那天,我在教學樓門口摔了一跤,池樾看見拉了我一把。”
阮畫語氣有些沮喪,嘴角向下耷拉著,連肩膀都無意地塌了下來。
同桌另外三個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邢燃驚訝,區詩雨遲疑,池樾平靜。
邢燃:“我怎麼一點沒聽說?”
區詩雨:“畫,你怎麼又摔了?”
阮畫和熟人相處比較跳脫,在校園裡經常和區詩雨邊跑邊鬨,有兩次會不小心摔跤。
還有像是今天中午,說著話沒坐穩,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阮畫太忙了,想捂住區詩雨的嘴,又瞪了邢燃一眼,還不忘餘光觀察一下池樾的表情。
區詩雨做了一個膠帶封嘴的動作,邢燃收斂起神色乾飯,池樾的臉龐沒有明顯的變化,不過唇角微勾了幾分弧度。
池樾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其實他原本就長得好看。
詩雨之前說的並不誇張,他長得特彆好看,站在人群中那處便是人群的中心。
你不經意地抬眸並非第一眼就會看見他,可是如果眸光看到了他,目光便再也移不開。
阮畫的顧慮瞬間消散,心情也見晴了不少。
就因為池樾唇邊那抹若有似無的淡然笑靨。
阮畫明確地意識到自己喜歡池樾。
隨後腦海中馬上跑出來一個念頭:一定要藏好這個秘密,誰都不能發現它。
“什麼叫我又摔了……”阮畫裝糊塗有心想含混過去,又側頭對區詩雨說道。“待會回班彆和張鵬說,他知道了非得把我摔在樓門口的事,傳的全班都知道。”
區詩雨拍了拍阮畫白嫩的臉蛋說:“放心吧,真姐妹守口如瓶。”
邢燃在對麵“嘁”了聲,阮畫和區詩雨習以為常地忽視他。
學校食堂回教學樓,中途要經過學校禮堂報告廳和實驗樓,要走過一條長長的直路。
路旁種著一年四季常綠的天竺桂和香樟,樹旁還有依稀可見未融化掉的積雪。
前幾天下過一場雪,而且這兩天也不見太陽,樹乾浸過水汽後還沒有緩過來,濕漉漉的黑烏色,像是在水中浸透過的毛筆杆,豎直地懸掛在筆架上。
邢燃總是喜歡招惹區詩雨,她越不愛聽什麼非要說什麼,惹得她追著打他。
兩個人一追一逃,像是在一排巨大的毛筆杆中穿梭奔跑。
原本池樾和邢燃兩個男生長得高,步子邁得大走在前麵,阮畫和區詩雨跟在後麵。現在他倆這麼一跑遠,原地就剩下阮畫和池樾。
阮畫暗暗責怪區詩雨,為什麼要去追邢燃,撇下她自己跟在池樾身後。
她,緊張啊。
不知道是該和池樾主動搭話,還是就這樣像是尾隨一樣,跟在他身後。
阮畫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思想鬥爭了兩秒,放棄和池樾主動搭話這個選擇。
萬一池樾不喜歡走路和人講話,嫌棄她在旁邊聒噪呢,她還是閉嘴吧。
正半低著頭思考,突然眼前的光線幽暗了些,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額頭已經徑直地撞上了前麵男生瘦削凸挺的肩胛骨上。
阮畫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吃痛地摸著自己的額頭。
池樾的肩胛骨能撞死人。
阮畫當時想。
“……你沒事吧?”清潤低越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我當然有事,快要痛死了。
阮畫使勁地搖頭:“沒事沒事……”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一點都不痛,她還將撫著額頭的手放了下去。
池樾的視線落在阮畫的額頭上,原來白皙的額頭此時有一小塊泛紅的地方,像冰種白玉表麵被人粗心地抹了截紅墨。
“你額頭紅了。”
阮畫聞言“啊”了一聲,又抬手揉了揉額頭,口中說道:“沒事,是我揉的。”
果然額間的泛紅處更紅了。
池樾被阮畫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感覺這個女孩有些馬虎大條。
“先不要用手揉了。”
“哦,好……”
乖乖放下了手。
池樾好像有意放慢步子,阮畫感覺。
因為他們現在並排一起走,不再像之前一前一後走著。
走了幾步,身旁池樾說道:“剛才,對不起。”
阮畫怔了怔,反應過來他是為她撞了他道歉。
阮畫忙擺手說道:“沒有沒有,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我在低頭思考……事情。”
“什麼事情?”
阮畫沒有想到池樾會多問這麼一句,自然不能告訴他實話,但又要立刻回答,便腦子裡情急之下想起什麼就胡謅什麼話。
“我在想……我最近看的一本書中的情節。”
她最終決定扯到最近看過的書上。
這次,池樾好像一時也沒有跟上阮畫天馬行空的思緒,他麵露輕微的疑色。
阮畫想起昨天看過的書裡的一個情節,隨口說道:“是沈從文的《三三》。我在想為什麼三三有段時間刻意不去總房家送雞蛋?”
還好,昨天看了沈從文的書,現在能用來答非所問。
池樾清俊的臉上疑色更濃,沈從文這個名字知道,但沒看過《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