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扮演仁愛也可以扮演殘忍。

這殘忍之後可以隱藏著脆弱的無奈，這仁愛之後亦可以潛藏著無情的操控，又或者全是空空如也。

但到最後所有的顏色都混合在了一起，如此斑駁難明，乃至阿萊莎自已也已經無法進行區分。

這或許是件好事，因為在這個殘忍的世界中倘若你希望自己的目標達成的話，最終都會做出很多非常非常斑駁的事。

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些達成目的的方式罷了，僅此而已，堪稱絕對的平等，不帶絲毫個人偏見。

“我還有兩個小時才到下班時間。”烏迪拉爾說。

而阿萊莎隻是聳肩，話語極為隨意地道：“請自便，我在你們樓下的酒吧裡等你。”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好像兩人的關係也和之前一樣。

“待會見。”

下班前的最後幾個小時總是有些難熬，而今天則格外難熬。烏迪拉爾拒絕了同事的共享垃圾快餐的邀請，拒絕了前台的健身房邀請，比往常還要踩點地收拾好文件走出事務所。

抬頭看了下尚未暗下的天空，深吸了口氣金發的女人走進了旁邊的酒吧。

調酒師在吧台上耍雜技，又是表演放火又是削冰球，而穿著正裝肅穆地坐在吧台邊的律師則看上去和周圍輕鬆的環境格格不入。

“像你這樣的漂亮姐姐來酒吧乾什麼嗎？”隔壁，一個看上去20歲冒頭的靦腆少年跳到了烏迪拉爾右手邊的高腳凳上，開始對著她笑。

等阿萊莎卡著點走進酒吧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揮開門口群聚的晚高峰的人群，抬眼就看到可了勁兒地往旁邊人身上湊的男子，以及整個人已經呈現110°夾角嘗試回避的自家律師。

那啥，社交距離過近了，稍微有點兒分寸啊。

徑直走向前台，阿萊莎站在烏迪拉爾左側出聲打斷了正在進行中的尷尬社交：“你到得挺早的啊，差不多可以直接出發了，需要我給你幾分鐘時間嗎？”

指的是結束這進展不佳的搭訕活動。

奈何小少男看不懂眼色，見有人來了反而急切地更加湊近道烏迪拉爾麵前，加快語速問道：“或許我們可以交換下聯係方式？我真的和姐姐你一見如故，如果就這麼錯過的話完全沒法甘心。”

話語搭配咬唇和欲說還休食用彆有一番風情。

平心而論，這少男光看臉的話長得還行，勉強可以劃歸在“豔遇”的範疇內。這就是為何阿萊莎此刻並不想過多介入，反而充滿耐心地站在旁邊準備看熱鬨。

畢竟烏迪爾可是有著長期包養小男友豐富情史的中年女人啊！萬一動心了呢？

揶揄地看向自家律師，而後者則無奈討好地衝阿萊莎笑，二話不說就拿著文件包直接起身：“我這邊也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按理說，事情進展到這步就差不多，但下一刻一聲痛呼卻突然在嘈雜的酒吧中響起。

在那不小的聲響中始作俑者阿萊莎垂下眼簾，神色如常地將自己的手指從少男的腕上移開，後退一步平靜反問：“你聽清楚她剛剛說的的話了，對嗎？”

就在兩秒鐘前，對方正伸手試圖抓住烏迪爾的衣服。

與先前的友好相比阿萊莎此刻的反應稍微有點過度，因為她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歡有人當著自己的麵給她的人製造麻煩，就算是有著漂亮臉蛋的年輕男子也不行。

還好最後沒能打起架來，這多少讓阿萊莎心中輕鬆好受了些，甚至有空擋抬手拉了下係得過緊的領帶。

漂亮年輕又看似不諳世事的男孩子在這社會上還是有很多特權的，萬一打上頭後把他好看的臉蛋傷到了就不好了。

當然，企鵝人這貨自然和這種特權從頭到腳都沒有一點點沾邊的地方。

作為政客中最會做生意的，生意人中最會玩手腕的，阿萊莎此行是去冰山餐廳給企鵝人推銷一份利潤頗豐的業務。

企鵝人當然需要這業務了，她可太需要了，隻是現在的她還不知道自己如此迫切地需要這業務罷了。

不過沒關係，阿萊莎會幫助她認識到這一點的。

這無中生有的需求底層邏輯來自前段時間的裡世界大混戰，混戰集中點在和黑麵具搶占地盤銷售*粉這件事上，坐收漁翁之利的企鵝人正處在春風得意的時刻。

她因為提前得知蝙蝠俠會行動的消息而機智地避開了混戰，低調地坐在搖椅上，舒舒服服地通過監控欣賞各路競爭對手被暴打並挨個塞進蝙蝠車後備箱的絕美視頻。

隨後對著一地雞毛迅速出手，先是拉攏群龍無首的失業人士（？），然後繳獲了一批高質量貨源（？），最終實現本年度新增數個翹首期盼產品的大客戶（？）的財年目標。

可謂收獲頗豐，在這個過程中她不僅領地得以迅速擴展，甚至賺錢賺到手軟，多到洗不過來的程度。

這是何等奢侈而又甜蜜的負擔啊！

至於阿萊莎是怎麼知道的，當然是因為她在找辦公場所的途中不務正業地去踩點了市中心地段的某飯點。

該飯點的名字不叫冰山餐廳，而是一家忘了名字的阿拉伯烤肉店。之所以可以和企鵝人聯係在一起，是因為營業執照上寫著庫管親親老公的名字。看吧，總是給周圍人安排工作的話終有一天會出事的。

不過或許不應該過於苛責庫管，畢竟拿多少錢辦多少事，她本來就沒有義務思考周全地將企鵝人的任務執行地滴水不露，那些是企鵝人本應該提前想到的事。

但——

這偽裝做得也未免太四處透風了吧！

該餐館地處市中心較為核心地段，被一堆禮品店包圍導致無法形成群聚效應吸引目標客戶。而就是這樣一個烤肉價格死貴，肉質堪憂，服務質量奇差無比的店，居然屹立在街頭三年不倒，最近甚至盤下了隔壁店鋪開始裝修準備擴張了？

日常排查到這個監控點時，都會讓阿萊莎在心中誹腹一番並甚是驚奇：

哥譚GCPD和政府部門咋就能這麼腐敗呢？每年撥了那麼多的款最後都進了誰的腰包？這麼明顯的黑店居然還能如此肆無忌憚地開放著，這之中有多少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時不時就都能看到蒙著黑布的卡車把成袋的肉搬進店鋪，這不是飯店而是戰時後勤部吧！有幾十萬人口要供養的那種。

不過哥譚官方政府人員的集體裝瞎倒是方便了此刻的阿萊莎，在確認企鵝人目前呆在自己的老巢，冰山餐廳後，她就帶著烏迪拉爾去見金主了。

冰山餐廳，門口懸掛著的風鈴正在發出單調的聲響，疲倦的社畜趁著天還沒暗拖著沉重的步伐將自己摔倒在圓桌後的沙發上。

當阿萊莎踏進店麵時，靠在門邊收銀台後玩手機的女人突然發出一聲小小的咒罵，同時使出吃奶的勁兒狂晃自己手機。

移動式信號屏蔽設備，就是這麼牛。

不過阿萊莎今天並不是來推銷設備的，她彬彬有禮地謝絕了對方提供的點餐服務，滿臉笑容徑直走向了坐在後麵包間裡此刻正在美美享用小魚的企鵝人，烏迪拉爾亦步亦趨地跟著，手裡還提著電腦。

企鵝人吃烤鱈魚，非常符合她的稱號設定。

切成段的鱈魚烤地兩麵酥脆，整整齊齊碼在盤子裡，旁邊兩片綠葉子裝盤純粹當裝飾使用。

當企鵝人的保鏢將阿萊莎攔下來時，阿萊莎的眼珠子還固定在食物上，似乎蠢蠢欲動想要從企鵝嘴裡搶肉吃。

因為認出了阿萊莎的臉，企鵝人並沒有怎麼阻攔，很快就對保鏢擺手令其放行。

“我的朋友，科波特女士，就知道我可以在這裡找到您。”因這一整天都不太走運的緣故，不知道尊老愛幼怎麼寫的阿萊莎將壞主意徹徹底底打在了企鵝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