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大開殺戒,但又不想太傷及無辜。’
‘我不想過於傷及無辜,但更不想壓抑自己的渴望。’
‘所以布魯斯你最好快點來阻止我,在我殺瘋之前。因為一旦過了那條線,就隻剩兩條路可走了。’
憂傷,阿萊莎覺得近些年自己的底線越來越低了,她在這個世界已經發現了很多簡單而又樸素的美好事物,眼下並不想嘗試重蹈覆轍。
生活就像破窗效應,純粹為剝削和□□存在的公序良俗被輕而易舉地打破,接下來打破的就是偶爾設立起的底線。不過阿萊莎的底線深不見底,打破一層還有一層,她可以很low,很靠近地心。
或者生活不過是一條越來越細的安全帶,起先它安全地捆著你讓你無法動彈,但同樣不用擔心掉落。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們兩都變了。
人會變老,這真是件好事,大開殺戒的行動力和概率隨著時間推移逐漸降低。
人會死亡,這更是件好事,躁動的心靈亦會有沉醉於永恒安眠的時刻。
但如果兩者都不具備呢?呼出一口氣,任由在胸腔內激蕩的情緒重新慢悠悠地飄回深層意識,阿萊莎對著蒂芙尼點頭微笑。
然後視線的角落捕捉到了另一個背對著她們,正埋頭乾活頭發像雞窩的女人。在注意到對方的一些熟悉的強迫症小動作後,阿萊莎很不情願地縮小了瞳孔,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先前還雇傭了誰。
接著又若無其事地看向蒂芙尼,問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要緊的事嗎?有沒有人打電話進來?”
這發問讓蒂芙尼更加興奮了,她低頭對著平板一通操作,接著將屏幕在胸口翻轉,正對阿萊莎:“有啊,來自脫口秀節目的邀請,老板你和另外一個人市長競選人都被邀請了哎!”
視線在即將到來的日期上停駐了下,阿萊莎頗為意外地發問:“怎麼時間線這麼趕?”餘光則在觀察突然停下手頭動作的第三人。
“我今天早上被告知時也很驚訝,就順手做了些調查,”毫無察覺的蒂芙尼大大咧咧地說道,她有些小驕傲地切了下手頭平板的屏到第二頁:“訪談原定被邀請人是鍋爐區的代表和殷紅角的代表,但前者的團隊一直沒給明確回複,反而在最後時刻放了鴿子。”
說到這裡時蒂芙尼忍不住幸災樂禍了起來:“脫口秀主持人肯定氣死了,掉頭就邀請了我們。”
原因不重要,隻要最後能受益就好,阿萊莎沒啥可挑剔的。抬手從衣立上扯了根領帶往脖子上係,她回問:“有確定訪談主題嗎?”
隨意的問話迅速得到了回應:“明麵上透露的內容都在這裡了,另外還稍微對同時參加訪談的另外一個競爭對手做了些基本的背景調查。”
蒂芙尼的細心簡直與生俱來,好似無論哪個宇宙都是如此可靠,時常讓阿萊莎覺得自己這個老師當得有點兒不稱職,不過好在她眼下還是有點東西可以教的:“順便找下殷紅角代表之前在公共場合發表的演講和言論。”
麵對專注看過來清澈的眼睛,她忍不住進行了更為詳細的解釋:“公眾形象往往要具有一致性才能印象深刻,從這代表先前發表的演講可以提煉出對方為競選主打的方向和想要構建的人設。”
“眾人說話大多有思維定式,哪怕演講稿是彆人寫的也無例外,從過去的話語提煉目標的習慣和思維漏洞,提前獲知可能會重現的失誤。
“人的記憶力有限,用這代表在過去在公共場合所說的言論進行發問,引誘她說出前後矛盾的話語,削弱競爭對手的公眾印象就是在增強我們自己的影響力。”
“公眾人設,思維漏洞,尋找可攻擊的點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明白了,老板。”
笑嘻嘻地抬手行了個童子軍禮,迅速做出總結的蒂芙尼毫無停頓地道:“我這就去找資料,就按這三點提煉,下午兩點交給您。”
“不急,”阿萊莎在心裡劃拉了下具體時間節點模擬出了個模糊的規劃,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
“訪談定在周四,現在周一還來得及,今天的目標是大範圍收集這個訪談節目的常規流程和問題發問方式,同時收集另外一個參與者的資料。”
“等周二對資料進行分類提純,周三我需要單獨花一天時間準備訪談內容和應對,你那提煉好的資料隻要周二下班前給我就好。”
“另外這幾天最好早點下班,如果把你扣下來加班的話你家人可是會傷心的哦。”
“還有就是,”視線滑向一直在不動生色偷聽的程序員......阿萊莎說道:“愛德華你也一起幫忙查找資料吧,我記得你簡曆上寫的大學專業是新聞傳播學,收集訪談流程和總結主持人發問習慣應該不在話下吧。”
謎語人扭頭看過來,她推了下眼鏡,灰色的眼珠子壓根看不出來是抗議還是同意,好似完全木訥軟趴。
阿萊莎有充分理由懷疑這個專業也是謎語人“靈機一動”編造的,但既然她這麼喜歡靈機一動,那就留下來好好給乾活!
“雖然你看上去是個聰明人,但也有可能是我看走眼了,”玩弄著代表身份的牌麵,阿萊莎溫和地對著愛德華笑:“介意向我們展示下你的能力嗎?”然後分外滿意地看著惱怒從愛德華眼中一閃而過。
惱怒多好啊,想證明自己多好啊。
自證真是個阿萊莎怎麼玩都玩不膩的迷人小道具,隻因如此在意自身在無關緊要之人心中的形象,多少女人在自證麵前卑微地彎下腰,迫切而又絕望地嘗試在打壓她們的人麵前證明自己的驕傲。
這確實挺可悲的,不過一個人的可悲是另一個人的幸運,因為這自證最後終會將到手的利益拱手讓人,總有人能從中受益。
不過像愛德華這樣聰明的女人估計不會走到這一步,但沒關係,畢竟阿萊莎也不需要她彎腰,隻要她眼下能老老實實乾活就好。
在正式出發去給布魯斯準備禮物之前,阿萊莎叫住了摩拳擦掌準備開工的蒂芙尼。
“Tiffany,”看著對麵人的眼睛,她的語氣已經無法克製地溫柔到一塌糊塗的地步:“你知道嗎?你能來真的是太好了。”
“明白,老大,因為我們臭氣相投~”或許是剛剛的氣氛太好,蒂芙尼此刻有些調皮地回道。
但她卻不知道阿萊莎的話語到底多麼發自內心。
你能來,真的太好了。
她甚至不需要她出謀劃策,也不需要她為她東奔西走,隻要蒂芙尼時不時出現在阿萊莎的視野裡,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這就已經足夠好了。
就已經,不能比這再好了。
阿萊莎感覺自己仿佛要溺亡在昨日重現之中了,可在窒息感中她卻詭異地感到甘之若飴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