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回以假笑：“那麼，這位所謂的直係親屬，你此時不應該理所當然地拋棄你的假身份，正式成為韋恩家族的家庭成員嗎？”

“莊園空屋這麼多，不至於沒有你的房間，更何況阿福最近總提起你。”

這明知故問進展到後半段後酸溜溜的，讓人齜牙咧嘴。

挑了下眉，拿老管家沒轍的阿萊莎選擇認輸，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直到市區開到郊區，直到莊園就在眼前。

門口這片花園多少帶點詛咒，因為這兩人又又又在並肩穿過門口花園草坪時進行了一段不太友好的對話。

率先開口的是布魯斯：“這次的綁架有點蹊蹺，能精準知曉傑森動向的人應該沒有那麼多才對，而且她的反跟蹤技能也沒那麼差。”

“對，你確實應該在這方麵多調查調查。”阿萊莎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以應和。

她的視線被兩米外盛放的玫瑰花從吸引了，視線在大花上逡巡，認真思考大花月季和大花玫瑰的區彆，進一步思考如果這時候摘花會不會被阿福打死。

“最近哥譚可能又出現了些奇怪的人，就像幽靈一樣神出鬼沒。”

布魯斯嘗試在說話的間隙嘗試觀察身邊人的表情，但後者的視線不知何時起已聚焦在花心爬行的小蜜蜂上，顯然比起眼下的對話更在意植物和昆蟲。

欣賞美景不代表阿萊莎沒辦法隨口敷衍：“沒聽過民風淳樸哥譚市，人才輩出阿卡姆的調侃嗎？布魯斯你不專心上網啊，在哥譚出現奇怪的人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沒有出現才會比較蹊蹺吧。”

“但你好像並沒有特彆擔心傑森的安危？是因為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信息嗎？”布魯斯冷不丁反問，她突然停下了腳步，眯起眼睛看向了阿萊莎。

知道什麼信息？她知道的太多了。

可惜最初策劃綁架案的人並無半分被抓包的覺悟，此刻非常淡定地道：“彆裝了，布魯斯，你訓練傑森當羅賓時有沒有考慮過她的年齡？”

通過一針見血的話語將重心丟了回去，毫無動搖地迎上布魯斯投來的視線，阿萊莎頗為挖苦地道：“如果作為母親的你都不在乎女兒安危的話，作為外人的我難道還要多管閒事？”

“當初將傑森扯進來時，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拉未成年人下水，真有你的啊！”

為了岔開話題的弱點攻擊讓布魯斯的情緒肉眼可見地波動了起來，但作為偵探的追蹤本能則驅使她迅速拋棄了雜亂的思緒回歸先前的話題：

“這個新出現的幽靈非常可疑，我需要你也幫忙留心下她的行蹤。”

“不用你說我也會留心。”幽靈本人撇嘴。

接著布魯斯好似突發奇想：“這一圈算下來，怎麼最大的受益人是你？”

眯起眼盯著布魯斯，阿萊莎突然提高了戒備，口吻頗為警告地道：“等下，你可千萬彆和我玩這套啊！”

無視了好似無厘頭的回應，布魯斯同樣盯著對麵人的眼睛冷靜發問：“你說我繼續調查下去，會不會發現源頭和你有關？”

隻要膽子大什麼離譜的試探都能有，可惜阿萊莎實在是太熟悉布魯斯了，知道她不過是在隨口試探罷了，而後者卻對前者知之甚少。

很遺憾，信息的不對等永遠都會存在。

遂在這個時刻語氣頗為喜悅地回：“布魯斯，你知道嗎？我其實挺希望彆人把我往狡詐陰險的方向想的。”

煞有其事地點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頜骨，阿萊莎笑眯眯地開口：“如果你們再努力努力，說不準以後我隻靠名聲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成為哥譚裡世界的都市傳說了，倒是能給我省下不少事。”

阿萊莎此刻麵部表情如右方所示：）

話語是一如既往地似調侃又似威脅，布魯斯暫時看不出什麼破綻，隻得不爽地扯了下領口嘗試驅散心中的不快，正打算率先邁腿踏進正門卻猝不及防地聽到身後傳來的話語：

“你不覺得這樣很累嗎？布魯斯？”

在台階上困惑轉身，被詢問的女人看向好似怡然自樂地舒展全身懶洋洋立在花園中間的發問者。是和她相似的身高，相似的外形，但卻截然不同的麵部表情。

無論是哥譚小甜心還是會飛的蝙蝠，她們的臉上都不會出現這種混合著嘲諷和悲戚的表情，好似憤世嫉俗和遊戲人間都隻選擇了二分之一。

阿萊莎：“無論任何問題，任何事物，即便我口頭承認了你也會懷疑，即使我口頭否認你也會懷疑，因為她人的言語內容對我們來說根本毫無意義，唯一相信的隻有自己在語義之外觀察出的東西。”

“換而言之，我們幾乎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布魯斯用沉默作答。

“血緣鏈接，精神鏈接，世俗所追求的深層次鏈接標準我們輕而易舉就能達標，然而在這種情況下你卻依舊不會，也做不到信任我。如此毫不動搖，簡直就像是命中注定的詛咒般。”

“......”

“還是說我對你的期待值太高了？”

布魯斯最終還是鬆開了褲子口袋中緊蜷的手，她作為家人的天性占了上風，耐心打敗了多疑：“我們都有trust issue，互相信任對彼此而言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努力，你現在不用太過急切。”

目睹布魯斯的表情逐漸軟化，阿萊莎甚至不確定自己之前說出的話語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她是真的發自內心呢？還是想進一步打消布魯斯從自己這邊入手的想法？

瞧，人甚至無法徹底認知自己，又談何認知她人。

所謂信任自己之外的人，這本身不過是個毫無意義的偽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