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對,很疼 雙眼濕潤,或許……(2 / 2)

因為異地而處,阿萊莎也覺得沒必要在占據上風頭的時候玩心機,博弈是雙方力量不對等時才玩的遊戲,100%的牢靠總是比99%的牢靠強。

心思翩飛若蝴蝶,等待許久的人終於現身。

就在她的身後,細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聽得出走來的人並不想被她發現。

近,漸近,極近,心臟好似也要隨著這細微的聲響同時收縮舒張。

蜷縮在寬闊椅子裡,阿萊莎依舊保持著那副提不起興致的模樣,就連早先半闔的眼此刻也完全閉上,仿佛要舍棄視覺隻用4感感知曾經熟悉的一切。

滴答——

熟悉的水聲從不遠處傳來,往日被屏蔽的聲音仿佛擁有安撫心靈的能力。這是從蝙蝠洞洞頂鐘乳石頂端凝聚出來的水滴,經過漫長的掉落,最終砸進潭水之中。

熟悉的節奏近乎可以催眠。

微弱的風聲從熟悉的方向吹來,溫暖的清甜味夾雜在其中,撫過胳膊,激起頭皮發麻的感覺。這是阿萊莎在阿福身上經常能聞到的味道,仿佛象征特殊的寓意,又或是牢不可破的錨點。

一切都似乎不曾改變,包括身後輕柔的,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如同蝴蝶的翅膀張開,合攏,張開。鱗片是熟悉的樣子,花紋是熟悉的樣子,就連這陪伴都如呼吸般理所當然,理應如此。

在心的世界中,一切都完好如初,置身在過於真實的幻境。

然後阿萊莎睜開了眼——

“先前Master韋恩說您在蝙蝠洞時,我居然還不相信她。”

旋轉椅子迎接突然開口地老管家,金色的雙眼中充斥著尚未褪去的親昵感,但又在睜眼地片刻如清晨的薄霧般迅速消失到無影無蹤。

過去愈發浮現,現實就愈發難以忍受,但人又隻能存活在當下,隻剩無奈。

雙目對視地片刻,如先前般,萬種情感卷土重來,仿佛處於漫長的大病中,身體尚未康複精神卻早已對此感到厭倦。

身體本應聽從大腦的差遣,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

那又為何升騰起難以抑製的悸動,讓人無比厭煩。

又為何升起源源不斷的傾訴欲,讓人無比惱怒。

與日俱增的憎恨夾雜著遙遠朦朧的渴望,如透過磨砂玻璃窺探遠處的冰雕。影影綽綽看不清,但寒意卻已滲入骨髓之中。

遙遠的情緒已被封凍,好似總是在憎恨,看似針對她人,實則針對過去。

憎恨過去的自己,如此無能為力。驚恐現在的自己,是否又會重現往日的無能為力。

直視阿福,有如目睹失敗的象征,又或許還蘊藏其它情感,但到如今已毫無意義。

雙眼濕潤,或許隻是往日的孤魂不肯離散。

悲戚,油然而生,孤寂,似乎又要趁著她疲倦的時刻卷土重來。

“很疼嗎?”

長久的凝視驚動了阿福,在關切聲中阿萊莎眨了一下眼睛,刷新掉潤濕的雙目後發出悠然歎息聲,隱藏掉那些無法被說出口的話語:

‘你又為何,成為我的破綻?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默許,所以到最後,理應歸罪於我?’

當阿萊莎擁有弱點時,她曾隱秘地憎恨它們,而當她如願以償地失去弱點時,卻猛然驚覺自己的一部分也被硬生生地撕裂,再無複原的可能。

或許這就是人的天性,總是為翻到的牛奶哭泣,而她也無法免俗。

又或許阿萊莎並沒有那麼在意失去弱點這件事,而是痛恨自己的無能,如此孱弱,甚至連自己在意的人也無法保護。

失去,失去,為什麼總在失去?

總是在失去,總是要掠奪,隻是因為早已知曉,倘若停止便什麼都無法留下,隻剩難以容忍的空洞感吞噬自我。

這或許就是所有人都無法逃離的終點。

所以,那句問話的答案是:

“對,很疼。”

接著習慣性地扯動嘴皮,裂出標準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