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是好的嗎？

那為何讓阿萊莎如此痛苦，心臟怦怦亂跳，好似被架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上炙烤，直到完好無損的皮膚也要皮開肉綻，即便是最輕柔的呼吸都能感受到難以忍受的滾燙疼痛，品嘗到地獄硫磺的嗆味。

“而你總是這樣，”Alfred無奈又富有深意地重複了句：“總是這樣。”

非常意外地，此刻的老管家居然重現了小醜曾經對阿萊莎訴說的感慨。

於輕微的傷感中，她揭露了謎底：

“其實，我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認出了你。”

“.......”

“真的是，未免太明顯了啊。”

短短的數秒鐘宛若十八重煉獄的煎熬。

“因為您說您來自約克郡，是我的親戚。”

“但您知道嗎？我在麵對不同信任度的人時會編造不同的家鄉故事。”

抬眼，相顧無言，空白的表情撞上仿佛包裹了無限寬容的藍灰色眼。

一頭銀發綁在後腦的女人露出了個和她年齡不是很相稱的狡黠笑容搶先說道：“而約克郡，是隻有布魯斯韋恩才有權限獲知的家鄉。”

“小瞧我了，Bruce，我可是有些老年人的智慧哦。”

在這之後是長久的對視和沉默，最後纖長的睫毛垂下遮住金色的眼，似是為一切畫上了句號。

“啊。”

歎息，從心底發出，所有的一切在知曉謎底後都變得如此簡單，甚至不明白當初為什麼未能直接猜到。

“原來如此，原來謎底竟然如此簡單，我可真是個傻瓜啊，居然忽視了這方麵的可能性，”阿萊莎麵帶苦笑地搖頭：“如此重要，甚至是能完全改變局麵的可能，居然被我拋之腦後。”

“不要苛責自己，有疏漏是正常的。”

Alfred嘗試安慰，但阿萊莎卻是搖了搖頭，接著開始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杯中的茶水，思緒恍若凝結又恍若狂奔的駿馬。

或許這就是現實，千算萬算，也會遺漏掉顯而易見的漏洞。世界是棋盤，或許人人都是棋子，或許人人都是棋手。

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但誰能在最初將蟻穴納入考量？考慮到所有潛在的風險，這是一種超乎尋常的能力。

眼下，阿萊莎栽了一個跟頭，好消息是這個教訓是在Al這裡吃到的，壞消息是，沒有壞消息，她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

放下茶杯，阿萊莎輕聲道：“您不是我的管家。”言語居然用了尊稱。

而Alfred同樣頷首，毫不意外地讚同了：“是。”

又接著說道：“正如您自稱阿萊莎，而不是布魯斯韋恩，哪怕您回應了我剛剛對您的新稱呼。”

她指的是Bruce的稱呼。

誠然，阿萊莎拋棄了曾經的姓氏，連帶著也拋棄了自己的名字，裹挾著過去，一同埋葬在血色之中。

跨越兩個世界的對話就如此輕飄飄地開始又輕飄飄地結束。

在早先的幾個月裡，阿萊莎曾多次幻想，當籠罩在真實之上的輕紗被掀開時她們會呈現什麼樣的反應。

憤怒的？

恐懼的？

陌生的？

疏遠的？

然而事實卻是，無論怎麼隱藏，有的女最終還是自行調查出了真相，就像布魯斯所做的那樣。

而也有一些女，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底牌，卻縱容了她的偽裝，喬作毫不知情，就像阿福所做的這樣。

世界總是不能按照自己的預想發展，如此多的意外層出不窮，這未嘗不是一種惆悵，卻也是一種必然。

而阿萊莎已經習慣了。

“我以為您在得知真相後，會更加——”沉默之後，Alfred詫異地開口。

而阿萊莎體貼地補充上後半段話：“更震驚？”

老管家點頭。

這讓發問的人笑了起來：“距離我和她，也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你分離，已經過去了太久了。”

“長久的歲月改變了一切，而我亦因之而改變。”

“另外我也不喜歡在有第三方在場的情況下互訴衷腸。”

“你說是吧，布魯斯？”仿佛背後長著眼睛般，阿萊莎突然開口向身後的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