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六皇子,在連州停留了半個多月,可除了斬殺了幾個行刺皇子的無賴以外,便再無其他動靜。
過不多久,陛下詔令下達。可聽意思,似乎對六殿下頗有申斥之意,命他不日返京城,而餘下的事情交給幾個官員善後。
這讓連州相關的新老官員緩緩長出了一口氣。他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早點將這尊佛送走便是。
在為六皇子踐行的酒宴上,周隨安又與司徒晟多飲了幾杯。
周隨安為人清高,心裡一直不屑官場的那些做派,不過這個司徒晟雖然有些僭越職權,為人倒是謙和,見識也淵博,卻很對他的路子。
二人推杯換盞間,倒是閒聊了些家常。
說到自己膝下無子,母親張羅給他納妾時,司徒晟看了他一眼,淡淡提醒道:“周大人還年輕,何必如此心急。我觀你在仕途上還要高升一步,後宅家眷太多,反而拖累……”
周隨安聽得心裡微動,連忙抬眼看向司徒晟,可是他卻隻掛著雲淡風輕的笑,說這些是六皇子褒獎他的話。
有了這樣的話鋒,周隨安回府時也是紅光滿麵,興奮地跟楚琳琅講司徒少師暗示他能高升一步。
楚琳琅聽了,卻覺得這些場麵話就是空中樓閣,周隨安若太上心,難免會失落。
周隨安覺得楚琳琅小看了他。他自認為才學並不比那個少師司徒晟差,隻不過少了些機緣,沒有他那麼幸運留在京城罷了!
來日方長,他周隨安總有一日要入京為仕,光耀周家門楣!
楚琳琅含笑聽著,好脾氣道:“是是,我家官人的確比京城裡許多人要強,我就等著鳳冠霞帔成為誥命夫人了!”
周隨安拉著楚琳琅的手,很是鄭重道:“娘子你跟著我吃了許多苦,我總有一日會叫娘子榮光無限,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不敢抬眼看你!”
周隨安氣質溫潤,眼中卻依然帶了些少年稚氣。可他的這話,滿是成熟男兒的擔當。
楚琳琅慢慢靠入了官人的懷中,語帶惆悵道:“有你這一句話,以後我就算受委屈……也值了。”
一時間,夫妻二人蕩起了數日來少有的溫情,周隨安順勢親吻著楚琳琅的臉頰,可還沒等鴛鴦纏頸,就聽屋外有老婆子喊:“大官人,夫人請您過去呢!”
楚琳琅連忙從周隨安的懷裡掙脫,而周隨安則沒好氣道:“母親有何事?若不急,待會過去。”
當聽到了嶽丈大人楚淮勝登門時,周隨安如被火燒了屁股,一下子蹦了起來,略帶惶恐衝著楚琳琅低聲嚷道:“他……他怎麼來了?”
他竟然忘了,六皇子雖然走了,可嶽父是比六殿下還要命的閻王。
閻王走不乾淨,如何安心?
楚琳琅歎了口氣,她早該想到楚淮勝為人為商,都是占儘便宜。如今他來了連州,豈能連女婿的麵兒都不見就走?
原來六殿下走後,楚淮勝依然等不到周隨安,氣得暴跳如雷,指著孫氏的腦袋罵了一頓後,便又差人叫楚琳琅來見他。
可他轉念一想,與其叫人,不如親自上門去堵,更可以將話說得敞開些,免得那死丫頭推諉不辦。
身為嶽丈,本沒有親自登親家門的道理,可楚淮勝憑著在那夫妻二人麵前一向的跋扈,還是扯著孫氏,不合禮數地親自登門了!
趙夫人看見這賣鹽的親家也是腦袋嗡嗡作響,忙不迭叫兒子媳婦過來,擋一擋客廳的煞。
親家登門,就算再不願,也要擺席款待。
當菜肴鋪滿了桌,楚淮勝肆無忌憚地說了自己的目的,讓女婿看看如何安排他大舅哥的前程。
看那光景,好像連州衙門是他開的鹽檔一般。
楚琳琅並不去看婆婆緊鎖的眉頭,隻一邊給父親倒酒一邊問:“父親聽說了吧!六皇子這次在臨縣殺了許多貪官汙吏的事情吧?這空缺還真是空出了不少呢!”
周隨安沒想到楚琳琅竟然這般給她父親遞送梯子,不由得借著衣袖遮擋,拚命給楚琳琅遞眼色。
可楚琳琅恍如沒有看見,繼續和顏悅色道:“隨安聽我提起,倒是費心想了幾個差事,可空缺下來的,是沾著錢銀的差。這上一任抵不住誘惑,掉了腦袋的。他跟上司提起自家舅哥,上司卻讓他慎重,說這些差,上麵都盯得緊。六皇子的人還沒撤,連州地界若是再犯貪墨,恐怕不是掉腦袋的罪,要連坐全家,一起充公流放的……他回來跟我說,我一時也犯難。父親,您知道我哥哥性子,看見錢銀都走不動路。我就怕他把持不住,手腳不乾淨,牽連著您。咱們楚家的家產……若是查沒起來,也好大一筆吧!”
楚人鳳是什麼性子,他老子能不知道?若真得了肥缺,就是耗子掉入米缸,不得撐爆了肚皮!
若是往常,這樣的肥差真讓人眼紅。可楚淮勝知道女兒所言不假,他在驛站這些日子聽到的,都是六皇子又砍了哪個官吏的腦袋。
彆的都還好,當聽到女兒說若兒子當差可能害得他被罰沒家產,楚淮勝立刻有些坐不住了。
楚淮勝有些氣急道:“誰讓你給你哥哥謀那麼要命的差,清閒些的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