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隻天邊泛起條亮白的銀邊,偶爾有兩聲蟋蟀的叫聲才顯的沒那麼安靜。
“就這麼放過她?”辛舒將手臂緊了緊,趴在它背上的何遇睡的安穩。
謝衡手裡拎著個加了禁製的袋子,裡麵裝著阿曼與詭胎,“我們能站在什麼立場?又談什麼放過不放過。”
辛舒沒有接話,陰神不允許插手活人的事,再看不下去也沒有辦法。
“那大人為何告訴她孩子是男孩。”清明輕笑著開口。
謝衡沒回頭掃了一眼他,他正含笑望著自己,手臂上的傷被簡單包紮了一下,雖說沒什麼大礙,但是想來也得養兩天。
“你猜。”謝衡轉過頭,看他的樣子想必知道謝衡為什麼這麼乾。
當然是為了讓她此後餘生都沉溺在懊惱悔恨之中,不得安生。
如果她不做蠢事,也許她的兒子就不會不明不白的死了,甚至魂魄都被吞沒殆儘,也許她也能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孫兒。最好的報應不就是讓她知道自己本可以得到,卻因為自己而永遠失去。
阿曼也好,孩子也好,甚至於她的寶貝兒子都是因為她的無知與執著。
“詭胎來的蹊蹺,但是至少可以肯定與那什麼蠻廟脫不開關係。”辛舒再次開口。
“誰知道呢?”謝衡張嘴打了個哈欠,將手裡的袋子晃晃,懶散開口:“現在甚至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怕是不好解決啊。”
“那兩隻鬼我會帶回去交給鬼司審查。”辛舒應了一聲。
正說著何遇含含糊糊的聲音傳來:“衡叔,慢點走,顛的慌。”
“哎呦,六丫頭醒了?”謝衡接話。
“衡叔,我做了個夢。”何遇也不睜開眼睛,隻將腦袋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位置。
謝衡完全不顧已經黑了臉的辛舒,嬉笑道:“哦?夢到什麼了?”
“我夢到了我們家的大煞神變成了一條大蛇,白色的。”何遇頓了頓接著道:“彆看他整天穿著黑衣服,竟然會變成大白蛇,還有對紫色的角,你說有意思沒有。”
“是嗎?”謝衡強壓著笑意。
煞神還真是貼切整日黑著臉的辛舒。
“你彆笑,真的,我還夢到他抱著我哭的稀裡嘩啦的。”何遇依舊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
“還有嗎?”謝衡還嫌熱鬨不夠大。
“我感覺夢裡的我不是我,夢裡的煞神也不是辛叔,我們好像在乾什麼大事,然後——”何遇想了想開口,“我應該是死了,但是我沒死。算了,我理不清。”
“能動就自己下來走。”辛舒不冷不淡地開口。
何遇猛睜開眼睛,入眼則是謝衡抱著手臂則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那背自己的是誰?黑臉煞神!!!!
何遇瞬間彈了下來,一個箭步躲到謝衡身後。
“清明,你怎麼又受傷了?”何遇看著扶著手臂的清明問道。
瞧著他們沒有想告訴何遇的意思,清明索性也閉口不談幻境之中的事,“沒什麼,小傷。”
“我們不是在宋癩子院裡嗎?那個兩個腦袋的怪物呢?”
“已處理妥當,不必擔心。”清明雖說是在回答何遇,眼睛卻一直盯在謝衡背影上。
沒等何遇再接話,清明卻突然停住腳步,望向一邊的林子,走在前麵的謝辛二人聽到動靜回頭。
隻見清明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承蒙諸位照顧,家中有事,我們就此告彆。”
謝衡有些意外,正思考怎麼處理清明的傷,誰知他竟然突然說要離開。
“你的傷。”謝衡雖不想承認,但心頭竟然冒出一絲不舍來。
“已無大礙,”初晨的陽光柔柔地撒在清明的麵上,他眸中閃著點點亮光,比初升的朝陽還要亮上三分,“家中的人尋來了,清明在此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日後再有緣分,定當以命相報。”
說著,自不遠處的林中出現兩個黑影,黑影隱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樣貌,單從氣息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邪物,但也無甚活物氣息。
“少爺——”謝衡開口還沒說什麼,何遇卻先謝衡一步扯住清明衣袖,放聲大嚎:“清明啊,我舍不得你!”
何遇嬌少爺當慣了,身邊雖有不少同齡的師兄弟,但是都是端著他,沒幾個真和何遇走的近,難得碰到個對他的胃口。
至今謝衡都不曉得,他睡著那一陣子清明到底給何遇灌了什麼迷魂湯,能讓他這麼喜歡自己。
辛舒輕咳一聲,何遇登時安靜,隻能滴溜溜的瞪著眼睛望著清明。
謝衡抿唇,隻沉聲道了句路上小心便轉身離開,沒再多看清明一眼。
清明則站在原地,再次恭恭敬敬地頷首行禮,直至幾人消失在視野之中,而陰影之下的那兩個黑影以詭異的姿勢走了出來。
“大人,該回去了。”
黑影說完便在日頭之下變成了兩個巴掌大的泥人。
地府鬼司無常殿
諸位鬼官縮著脖子低頭,竊竊私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