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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粵小夜曲 顏碎 6166 字 9個月前

接完這通電話,一切匆忙都失去理由。

車子回到彙悅台,沈星鯉慢悠悠上樓,慢悠悠開門,慢悠悠洗澡換衣服。

最後慢悠悠坐下來,揭開盛著老火湯的保溫桶。

蒸汽騰騰擴散,空氣中飄蕩著優質食材經過長時燉煮釋放出的清鮮香氣。

和大部分廣州師奶一樣,鄭媽媽在烹飪方麵頗有個人心得,煲靚湯的手藝更是一絕。

紮紮實實的湯料沉澱在底部,沈星鯉用湯勺攪了幾圈,粗略辨彆,有排骨、薏米、瑤柱、沙蟲乾、土茯苓,還有幾味叫不上名字的中藥材。

沈星鯉撥散熱湯表麵的一層浮油,細細抿了一口,綿密清甜潤過味蕾,最大程度治愈了這一刻寥零的心境。

沈星鯉給鄭繁青發消息,對鄭媽媽的廚藝不吝溢美之詞。

鄭繁青回她一個齜牙的笑臉。

鄭繁青:【好喝吧,可不許剩啊。】

沈星梨子:【替我謝謝阿姨。瘋狂比心.jpg】

鄭繁青:【要謝自己謝。】

鄭繁青發完這句,彈了一條語音通話過來。

沈星鯉接起來,“喂”了一聲,聽到鄭繁青在跟身邊人說話。

“呐,有人搵你。”

“搵我?”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由遠至近,接過電話,用粵語問,“邊位呀?”

“阿姨好。”沈星鯉趕緊自報家門,“我是沈星鯉,青青的舍友。”

鄭媽媽立即爽朗地笑起來。

“噢喲,係小沈呀!好耐沒見你了呢。”

沈星鯉已經可以很輕鬆地聽懂鄭媽媽講的“廣普”,聞言笑道:“是呀,鄭阿姨,您最近都還好吧。”

“幾好啊,你也都好吧。”

寒暄幾句,沈星鯉緊接著說:“我剛剛喝上阿姨煲的老火靚湯,味道真的很好。謝謝阿姨,您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鄭媽媽笑嗬嗬說:“客氣什麼,就是順手的事,你喜歡就多飲幾碗。”

沈星鯉真心感歎:“我不是誇張,外麵根本找不到哪家餐廳能煲出阿姨這個水準。”

“自然咯,人家開餐廳做生意,是要賺錢來的嘛,哪裡會舍得放料。我年輕時候也開過一陣子大排檔,很清楚的。”

“煲湯給自己家人又不一樣,單單食材就不計成本。”鄭媽媽話帶得意。

“像我今日用的排骨,專門選的跑山黑土豬,提前成個月向攤檔訂的,不係老主顧根本輪不上。”

“乾貝這些呢,也係專登過香港的老字號海味鋪買的,貨真價實。不像外麵那種糖貝,哎呀,怎麼煲都煲不散,拿漂白水浸的,食多對身體有害。”

鄭媽媽性格直爽,十分健談,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從煲湯用的食材如何采買挑選,火候如何把控,一路說到自家天台上圍搭的菜地這一季又有哪些新收成。

沈星鯉隻需要靜靜聽著,在停頓的節點適時回應幾聲,充當一個合格的捧哏。

沈星鯉打開免提,一邊又喝下大半碗熱湯。

四肢軀乾逐漸融暖,鄭媽媽中氣十足的聲音回蕩在室內,樸素的家常話題,將眼前大而空蕩的屋子填入些許溫情。

沈星鯉吸了吸鼻子,說:“阿姨的廚藝這麼好,我要是有機會跟您學幾手,今後吃飯就不用愁了。”

鄭媽媽笑起來,顯然對這份誇讚很是受用。

“你就不用學啦,你以後係要當科學家的嘛,要把時間花在那些讓人類進步的地方。”鄭媽媽說,“喜歡吃什麼,讓阿青跟我講就行。”

“謝謝阿姨,不過我還在很初級的學習階段呢,科學家什麼的太遙遠了。”沈星鯉忙否認。

“我也不懂這些,總之呢,你有空隨時過阿姨這裡玩,反正飯每天都要做的,來了也就多雙筷子的事情。”鄭媽媽熱情地說。

“謝謝阿姨。”沈星鯉再次說。

“那麼客氣做什麼,你們讀書辛苦,更加要注意養身的。”鄭媽媽嘖了一下,“尤其廣州現在的天氣,濕氣那麼重……”

一旁的鄭繁青已經快要聽到打瞌睡,生怕這“養生經”一起頭,又要講個沒完,連忙開口打斷。

“媽,講夠未啊?我仲要出門。”

“哦,好好好。”鄭媽媽這才收住話題,“那小沈啊,有機會再聊。”

鄭繁青重新拿回手機。

沈星鯉聽到前一句對話,隨口調侃:“這個時間出門,又有約會?”

“我還單身,跟誰約會?”鄭繁青依舊傲嬌,“新辦了張瑜伽卡,準備去上課。”

沈星鯉會心笑笑,問:“還沒等到表白呐?”

“彆提。”鄭繁青瞬間上火,“你說怎麼能有這麼不長嘴的男人,殷勤倒是懂得送,話就一句不會講。”

“是不是可以給點暗示?”

“我才不給,看誰著急呢。”

鄭繁青趕時間,沒說幾句便掛了機。

熱鬨的氣氛落下。沈星鯉喝下兩碗湯墊過肚子,又拆了幾樣從澳門買回的特產零食,潦草湊成今晚這一餐。

時間尚早,但鐘馥嶼去了佛山,今晚想必不會回來了。

沈星鯉坐在桌前,勉強看了幾頁書,始終覺得心神不定,索性早早進了臥室。

或許是老火湯起了助眠功效,沈星鯉躺在床上放空了一會,很快就進入睡眠。

再醒來時,天還沒有亮。

沈星鯉下意識地摸索手機,沒收到什麼新消息,倒是肚子傳來一絲饑餓信號。

沈星鯉頂著惺忪睡眼,腳步遊蕩地往廚房走,打算吃點零食再接著睡。

路過客廳時,未聚焦的視線撞上橫在沙發裡的一團黑影,徹底將她渾身細胞嚇得激靈。

從輪廓上看,那團黑影很顯然是個成熟男性。

沈星鯉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定在原地。待意識到那人應該是鐘馥嶼,胸腔裡跳動的節奏放緩了幾拍,旋即又開始疾速加劇。

沈星鯉小心翼翼向前移動,看他一雙長腿以一個顯然不太舒服的姿勢交疊著,好似人畜無害。

“鐘馥嶼?”沈星鯉試探性地叫。

鐘馥嶼本也沒怎麼睡熟,在沈星鯉趿著拖鞋從臥室出來時已經醒了。此時給了一個單音節的回應。

“你怎麼睡在這兒?”

鐘馥嶼仍闔著眼,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半晌,才慢悠悠問:“把房間門給鎖了,防誰呢?”

沈星鯉啞然。

她還不太習慣一個人住在這裡,剛搬過來那幾天,會在臨睡前裡裡外外把門窗都檢查一遍。

很快,又覺得這項睡前工程有點浩大,索性退而求其次,把臥室門反鎖了事。

今晚也是順手,她以為他不會回來了。

沈星鯉走過去,在他身側的地毯上坐下,小聲解釋:“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不回來能去哪兒?”

他理所當然地反問,令她啞口。

“可是,你怎麼不叫醒我呀?”

鐘馥嶼沒接話,微眯著眼看她,揶揄地說了一句:“還行,不算完全沒良心,至少給我留了個大門。”

沈星鯉這下更感到抱歉:“那你快回床上去睡吧。”

鐘馥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懶洋洋地伸手,示意她拉他起來。

沈星鯉拽住他順勢要起身,卻又反被猛然施力向下帶。

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跌入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