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一覺醒來,殘陽如血,驚豔的紅印在她的眼中,連帶著她也成了驚豔一體,隻這份美景如今還無人能賞識。
但日後總會有的,世上總有為看一眼夕陽就願意苦守一天的人,這樣的人,才能欣賞夕陽。
“小主醒了?”剪秋剛將所有東西歸攏放到了屋子裡收著,就瞧自家主子枕著手看夕陽。
宜修曬了一下午,方才被夕陽驚豔,還不察覺。
經剪秋一喊,她挪開眼,漸漸回過神來,才感覺臉有些發燙。
太陽雖不烈但也實打實曬了好長時間,宜修這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嬌養著的臉蛋泛紅起來,多了絲憨態。
但這麼一曬,連帶著整個身體都變暖洋洋的,四肢百骸說不出來得酥軟舒適。
舒服到連剪秋喊她,也隻是懶洋洋地從鼻腔裡嗯了一聲。
小主性兒真是越發像隻憊懶的貓兒了,剪秋抿嘴一笑,任由宜修躺著,隻是瞧著天色,盤算著要準備晚膳了。
清早,宜修起身,由剪秋伺候著洗漱後坐下用起著早膳。
宜修看著一桌子清湯寡水的,無甚胃口,但也沒法改變。
這麼些時日來,裝病也要有個裝病的樣子,哪有病中人大魚大肉的吃著,她以前又自持懂規矩,節儉賢惠,連小廚房都沒開。
沒有王府事務的勞累,宜修又這麼渾渾噩噩過了一天,不禁感歎,難怪她上一世老的快。
次日,剪秋心疼自家主子,隻是苦於要做表麵功夫,不想被發現端倪。
於是待廚房送飯的人來,剪秋背著人給了銀錢問那人取兩條魚,一條宰殺好的今日吃,一條先養著。
魚要了來,剪秋就在忙活,做成了魚片粥,一直煨著到宜修起身。
好容易沾到了葷腥,宜修不由感慨。
低頭喝了勺煨得細嫩的魚片粥,入口即化!
宜修剛想著好好誇誇剪秋的手藝,就看見繡夏急急地小跑了進來。
她停在宜修麵前,手裡還拿著一早負責出去領的月例銀子,好半響氣都沒喘勻。
剪秋佯怒地瞪了一眼,但語氣卻溫和帶著笑意:“你瞧瞧這一個二個,先前才出了個繪春,怎麼這會子你也風風火火起來。”
宜修聞言噗嗤一笑。
但繡夏喘了口大氣,也顧不得解釋,忙對宜修道:“主子,嫡福晉那邊……怕是要發動了。”
宜修喝粥的動作一頓,與剪秋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鄭重起來。
剪秋皺著眉頭,略一思索日子,對宜修搖了搖頭,低聲道:“主子,怕是沒到日子。”
宜修點點頭,確實,這一世純元,不,既然她就要出去見人了,純元是柔則的諡號,還是不要再稱了,免得什麼時候不小心說漏嘴。
她的姐姐柔則,是要提前生了,算算時間,怕是早了有兩個月。
論柔則自個,和胤禛的關注程度,絕不可能是自然早產,那麼……
擱下勺子,宜修麵色凝重地對正站在麵前的繡夏和剪秋問道:“你們這些日子都沒出院子吧?”
剪秋點點頭:“除了前些日子您去祈福,但回來後您一直稱著病,因著您,我便也囑咐其他人不要出去走動,便再沒人出去過。”
但看到繡夏手裡的月例銀子,剪秋忽地又想了起來。
剪秋與繡夏對視,見後者搖了搖頭,剪秋才放心,道“我們院子裡一向是繡夏負責出去跑腿的,本昨兒領月例銀子。主子正好讓陪著曬太陽就沒去,她今天才領了來,也就今天才出去。”
宜修聞言才鬆了口氣,複又喝起粥來。
總歸這火要是燒不到她們院子來,就隨它去了。
宜修用完早膳,照常由剪秋陪著在窗前練字。
今日天氣遠不及昨日的好,雲霧騰騰,似要下雨。
宜修凝神落筆,緩緩地寫下一個靜字。
照她的記憶,論那些日後進了宮伺候的,這時候府裡李氏,也就是齊妃,還有端妃齊月賓。
參照上一世看,除了單單隻有蠢的李氏,齊月賓應當是向著柔則的,哪怕不是,也不會主動加害柔則。
那麼還有誰呢?
是她上一世不曾注意到的存在?是現在潛邸的人?
宜修輕歎,若是真有這般人,這般心思,上一世豈會默默無聞。
難道由於她的重活一世,有些人和事也發生了更改?亦或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宜修捏著毛筆的手指緊了緊,這樣於她來說,局勢不甚明朗。如此一來,她是否還能穩穩地居於這院子裡不參與日後的紛爭?
遠處天空的雲不知何時變作墨色,一陣沉悶雷聲似從雲中所出,由遠及近地傳到宜修待的屋子裡。
“主子,還練嗎?”不同低著頭的宜修,剪秋正對著窗外,是眼見著天暗了下來。
剪秋唉了一聲,還是帶著笑意:“主子仔細傷著眼。”言罷,放下墨塊,她揭起燈罩,給宜修點燃燭火。
點到宜修正練字的桌子上的燈盞,許是由於正對著窗子,
一點燃,火苗就來回跳躍。
火苗的跳動帶起的明暗投到宜修的臉上,她微微歎了口氣,問道:“剪秋,你說這雨會下到我們這來嗎?”
“常言道東邊日出西邊雨,許是下不到我們這邊呢。”剪秋罩上燈罩,燭火不再跳動,宜修眼前的光線也充足起來。
宜修暫擱下筆,抬頭望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