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十二)
浣碧傻嗎?她從來不傻,不管是曾經真正的浣碧還是她。可是對於低賤的宮女太監所說的話,一貫高貴又自視過高的主子們哪裡會信呢?她裝傻不過是為了守一方安寧,保自己平安,卻不代表她願意任人欺淩。
“我,修屋頂?”她怒極反笑,看著前來布置任務的小允子。
小允子點頭,麵上帶著一絲為難,“浣碧姑娘,你也知道小主雖然現在得寵,但是還是住在碎玉軒,人手也不夠,這……”
“行了,我知道了。”抬眼掃了一下房頂,眼神一暗。華妃既然能找到她,甄嬛又怎會不知道呢?看著房頂上看似在乾活實際上在偷偷看著她的兩個小太監,她微微低頭沉思,然後一手提著木桶,一手抓著梯子爬了上去。
房頂並不高,大概是兩層樓的高度,所以在那兩個小太監推她的時候,她很快就卸了力道,任由他們將她推下了房頂。她在死之前,知道自己活不長了,便停了治療,去雲南買了一間小院子,日日種話做首飾、衣服,有時候也會跟著村子裡的人去采茶采果。村子裡的人都擅長爬樹,告訴過她如何在高墜的時候保護住自己。
她任由自己墜落,看到了房頂了兩個小太監眼中的擔心與內疚。她扯了扯唇角,甄嬛是就想警告她一下還是想要讓她死呢?她要怎樣才能讓甄嬛滿意呢?心念閃動,她想她找到了方法。
京城郊外道觀中,甄衍驚呼,“從房頂上摔下來了,怎麼樣了?”
瓜爾佳·文沭唇角噙著一抹嘲諷的笑,“無事,傷了臉破了相斷了手罷了。”這件事他也是剛從斐文那裡得知的,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似乎並沒有隱瞞斐文。將甄嬛一直記恨她,她被華妃叫去,甄嬛要給她教訓的事情說了。斐文惦記著她,他見斐文眉目帶著憂愁,便問了幾句,她便將什麼都說了。雖然隻是見過兩次,但他知道這個姑娘絕非莽撞抱怨的人。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麼要跟斐文說這些呢?難道她知道自己與斐文的關係,想要通過斐文將這件事傳出去?於是思緒轉過後,他便找了一個借口約出了甄衍。她不認識什麼人,便是將這件事傳出去,恐怕也無人想要知道。唯有甄衍,或許還會關心些。
道長抬眼看了一眼甄衍,帶著一絲試探,“不過是一個宮女罷了,甄少爺為何這麼急?”
甄衍,隨即坐下,“她,我擔心嬛兒……”
文沭臉上嘲諷的笑意更濃,“擔心什麼?擔心你妹妹怎麼沒有一次把她給弄死嗎?”他是真的關心斐文,卻也需要通過斐文從宮中弄出一些消息。旁的不說,單說甄嬛對浣碧的態度,以及他最近打聽到的她在甄府的一些事情,他便能猜個七七八八了。
“不,嬛兒不會。”甄衍下意識反駁。
文沭毫不客氣,“她和你那個娘一樣,自私狹隘,絕容不下勝於她的人。”那個姑娘雖然長的不如甄嬛,皮膚也粗糙,莫說是比京中的小姐,就是比一些大戶人家的奴仆都顯得壯實。但是所散發的自信以及傲骨堅韌,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自信而不驕,良善有度,會審時度勢,能伸亦能屈。那種氣質十分的吸引人,讓人忍不住靠近。
甄衍臉上閃過一絲怒氣,忍不住握緊了拳。
宮中,浣碧躺在她小小的後廚中,對前來幫她看傷的小太監說,“額頭上的傷彆管,剩下你知道怎麼說。”她的額頭上,有一道大概有一道食指長的猙獰傷口,皮肉翻卷著,隻是草草上了一些從爐灶低下挖出的鍋底灰。
宮女哪有什麼資格能夠讓太醫給她們看病,有個禦藥房幫著熬藥的小太監來看看就不錯了。
“哎呦我的姐姐,你這傷口要是不處理一定會留疤的。”小吳子心焦。這好好的姑娘,額頭上留下這麼大一塊疤可怎麼辦,遮都遮不住。
其實小吳子也沒什麼藥膏。禦藥房看似是個肥差,但是肥的都是上麵的,藥材入宮就要先被盤剝一遍,留下的都是剛剛好的。有些太醫想要送後宮娘娘人情,少不了偷偷做些什麼,這些都不能記檔,隻能他們這些熬藥的想辦法找補。這罐傷藥膏也是他這麼多年偷偷攢下來的,聽聞浣碧姐姐受傷,求了管事的太監好久他才讓他過來看看。
見到小吳子眼中真心實意的憂心,她笑了笑。“灶台上有一盤我炸的花生米,你找個油紙包包上帶回去給管事的太監,就說是我謝謝他讓你來看我。”她不喜與人交往,卻並非不會。“相信我,我沒事。”要是不留下這塊疤,甄嬛怎麼可能放過她。
小吳子走後,浣碧從角落簡陋的小床上起來,提著水桶去井邊打了一桶清水,忍者疼痛與手軟清洗傷口。傷口清洗好,直接按上了一層斐文帶回來的雲南白藥。
她怎麼也沒想到斐文的哥哥的竟然是瓜爾佳·文沭。京城說大也不大,靠近皇城的也不過那幾大家族,很多事根本不需要打聽,隻要去轉上一圈,便能不少。開始她是見斐文每隔一兩個月都能見一次家人又能帶進宮一些小吃感到好奇,便多問了兩句,後來才知道她與文沭是同母異父的血緣關係。便拜托斐文讓瓜爾佳·文沭偷偷買了一些傷藥,雲南白藥之類的藥品,悄悄藏了起來。
托這麼多年不顧美醜鍛煉身體的福,托著他們懶得看著她總是將她打發進廚房能夠讓她偷吃的福,她的身體十分的好。加上以前跟雲南人學過爬樹與如何保護自己,除了她刻意撞破的頭與渾身的青紫,骨骼並沒有問題。可即便是如此,她還是裝作斷了手。她清楚知道,甄嬛不會好心派太醫給她看的,所以便是裝也無人知。
托著額頭上猙獰的傷口以及“斷手”的福,她倒是清閒了不少。小吳子在禦藥房也有三四年了,有些藥材的藥性也懂。隔一段時間弄些能夠讓人高熱迷糊的藥來,她熬了喝下,加上有意裝病,她在裝病那幾日總是不飲不食,讓自己看起來十分的虛弱,倒也騙了所有人。
“本王的桐花台如今到成了你的地方。”看著蹲在樹下的人,果郡王笑了笑,“進來吧。”
雖然無大礙,但是因為傷口發炎引起的發熱以及裝病飲食不調,讓她確實難受了很多天。如果不是怕被人看出什麼,她也不會撐著還在發熱的身體偷偷跑來桐花台熬米湯喝。得吃飯啊,多吃飯,抵抗力才能上來。
“這裡除了我沒有人會來。”他看著破敗但是顯然被打掃過的院子輕歎,“自從皇阿瑪死後,這裡就被封了。”沒有上鎖,隻因他常常來。
“謝謝。”她用布將剛熬好的一鍋粥端到室內。她用了人家的地方,自然不會什麼都不做,有時間會來打掃一下,所以桌子地麵隻是破敗,卻不似之前一樣滿是灰塵。
“要來一碗嗎?”她順口問,又轉出去,從樹後摸了兩個小罐子進來。
熬的軟糯的白米粥被裝在了棕灰色的陶碗中,兩個小罐子被打開,一罐是梅花醬,一罐是辣牛肉醬。她不喜歡甜粥,將兩個罐子都拿來,不過是習慣。
“酒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好。”她沒有忘記摘梅花那日果郡王找她要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