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大家不過是猜測她去了哪裡,想著產下了孩兒也不方便做事了,應該是回鄉了,直到幾年後一個中年男人找來。男人說他是下人的丈夫,是個貨郎,前幾年販貨被土匪抓了,剛借機逃脫,想要來接回妻兒。這時府中的其他下人才驚覺下人沒得蹊蹺。似乎是生產之後便突然消失了,連同她新生的兒子。
甄夫人說她帶著孩子回鄉了,可是他們夫妻早已沒了父母,沒了家鄉,怎會回鄉。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甄夫人懷上了甄嬛,一直不安穩。大夫到府中看診,言你氣血虧損,這又是你第一胎,萬萬要小心。本是很私密的對話,卻被一個在後院除草不小心睡著了的下人聽了進去。下人驚訝,若是甄夫人這是第一胎,那少爺又是誰生的?她是個藏不住事的,便同與自己交好的人說了,之後這件事便在府中傳開了。不過甄府那些下人倒也是機警,這些流言隻是在下人們中間流傳,便是甄嬛身邊的流朱都不曾聽過。
浣碧笑了笑,“管他真假呢?做甄少爺不好嗎?”她站起,一瞬間的眩暈。
甄衍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天氣炎熱,怎麼能一直坐在太陽低下。”言語中關心言於表。
“謝謝。”
“若我不是,我為何要做甄少爺,我不願,也不想。”他待她站穩之後才鬆手。
“為什麼?”浣碧有些好奇了。甄遠道雖算不上一品二品大官,卻也是手握大權,甄府上下吃穿不愁,他做為甄遠道唯一的兒子,自然是能夠享有所有。若是能夠輕鬆,誰又願意辛勞。
甄衍看著她,壓抑著心中莫名的情緒。“若我是甄少爺,便不可追尋我所想之人。”
浣碧咧嘴一笑,揮揮手,“你都娶妻了,還說什麼追尋所想之人。”
“心不甘情不願。”
浣碧看著他,緩緩掩去了笑容,沉下了臉。“我見過你妻子,美麗賢惠,善詩書,並非粗鄙之人。你既然娶了她就該負責,而非一句心不甘情不願便推諉。”茜桃。那個女子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她依戀著他。哪怕新婚那日他們隻是第一次見麵,哪怕她從來不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從他們成親那一日起,她便依戀著他。“夫妻之間莫過於忠誠二字,既然同她成親了,便不該有二心。”
甄衍看著她,喉頭滑動,然後擠出一抹苦笑,“我後悔了怎麼辦?”
浣碧伸手拍拍他的肩,“世間無後悔之藥。她配得上你。”
“她很好,亦配得上我,可非我心之所終情,情之所鐘之人。”
浣碧微微偏頭,雙眸中帶著一抹好奇,“你心之所終情,情之所鐘之人是誰?為何不求娶她呢?”
苦澀溢滿雙眸,就連舌根都泛著苦澀。“我不能。”
“既然不能還說什麼?”求之不得,才會心之所終情,情之所鐘。
“若我不是甄少爺,或許有可能。”他看著她,苦澀中含著一抹複雜。
“可你已經成親了阿,即便你不是甄少爺,你也有妻子了。”她眉頭微皺,心尖沒由來的一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即便是你不是甄少爺,你也無法將妻子之位給她,既然如此,不如早點忘記。”她心中湧起一股不明的情緒,以及一種不是那麼好的預感,嚴肅道。
甄衍不是甄遠道的兒子?薛公子瞪大了眼睛,掩飾不住的驚訝與詫異。他本是見文沭一個人孤寂,這才帶著一壺酒,一個棋盤前來找他的,怎知看到一出這麼好的戲。
文沭緩緩搖了搖頭,無聲的回應。我也不知,不過很大可能不是。
她是誰?想到她剛才所說的話,薛公子皺了皺眉。這才想起她是前幾日在道觀中見過的姑娘。
“浣碧,甄遠道在外麵的私生女,後來她娘死了,甄遠道就把她帶回家給他女兒當婢女了。”見甄衍走了,浣碧也走進了烏篷船,他放開了聲音。“她不喜歡這個名字,她更喜歡彆人叫她安衾或者隱。”便是掩飾的再好,有時候也能從這兩個字中捕捉到厭惡。
文沭拍了拍他,“先不說她了,說說你這個妹夫吧。”他冷笑,“這才成親幾日,便如此了,既然萬般不情願,當時又為什麼要娶茜桃妹子呢?”
薛公子搖搖頭,“你知道我不管家中事的。”茜桃是他的堂妹,自由養在他們家,他與茜桃並無什麼特彆的感情,所以便是甄衍滿臉的痛苦不甘願也與他無關。
文沭挑眉,“那些畫與刺繡就是從她手中出來的。”她給樣,他找人複製,售出的四六分。
薛公子眼中染上了性質,“她!?”滿臉的不信。
文沭點頭,“就是她,她還弄了許多仿造的點翠發釵,不過因為手工過於精細,我還沒找到能做的人。”想到她送給道長的鳳凰朝日發釵,想到道長發現整個發釵幾乎都是仿品時的憤怒,眼中不自覺帶了一抹笑。
“浣碧姑娘,浣碧姑娘——”
浣碧從烏篷船裡走出,見是阿晉,忍不住皺眉,“你不伺候你們家王爺來這裡做什麼?”
阿晉到了麵前停下腳步,雙手撐著膝蓋喘息。“王,王爺找你。”
浣碧抬頭看了一下正午的太陽,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你們王爺不好好在宴會上看他心心念念的莞莞,肖想他的嫂子,找我做什麼。”
“哎呦,我的姐姐,這話可不能亂說。”阿晉忙四處看了看。
浣碧白了他一眼,“這裡除了我沒人。”擺擺手,再無奈不願也得去阿,誰讓人家是王爺。“走吧。”說罷從船上跳了下來。
薛公子與文沭麵麵相覷,心臟不自覺地跳快了兩下。
沉默良久,文沭蠕動了下嘴唇,緩緩開口,“他是……”
薛公子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眯了眯眼,抿起了唇。“阿晉。果郡王的隨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