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眉頭皺起,“生離是不假,死彆是為何呢?”他神色一淩,“難道我或額娘要出事?”
道長掐指一算,眉頭皺起。又算,眉頭皺的更深了。再算,還是一臉的嚴肅。
“這是怎麼了?”浣碧見道長如此嚴肅,竟也忍不住壓低了聲音。
一直閉著眼的道長突然睜開了眼,“無妨。”他嗬嗬一笑,“道家算術,總會有失誤之處,四阿哥放心,您與熹貴妃娘娘伺候將一路順遂。”
三人聊天喝茶,十分的愉快。四阿哥走後,浣碧悄聲問,“怎麼回事?”
道長示意伺候的小道士將房門僅僅關上後才道,“零落山丘。”
“嗯?”
老道長看著她,十分的嚴肅,與他剛才測算時一樣,“老道我算了三次,三次都是零落山丘。”
零落山丘!
出自曹植《箜篌引》:生在少陳戰罪華屋處,零落歸求藍山丘希屑催,墊協捆。指死後埋葬在山丘上。
“母子生離死彆,並未算錯。”
浣碧伸手直接按在了道長的手上,神色如同他一樣嚴肅。“道長,熹貴妃娘娘可是活的好好的,你測算的這些若是讓貴妃娘娘知道了,怕是後果不堪。”
“甄氏夫人當年能夠狸貓換太子,殺母取子,旁人便也能。”老道長冷冷一笑。
浣碧目含警告,“道長怕是被近來京中的流言蜚語所擾,還是不要開門算命了,好好歇息歇息吧。”說罷起身離開。
“隱格格。”
道觀拐角處,浣碧剛一轉身,便見四阿哥直直的站在那裡,似是等了許久。浣碧嚇了一跳,捂住了胸口,“四阿哥?你怎麼還未回去?”
“敢問隱格格,道長所言可是真的?”
浣碧先是皺眉,繼而笑了笑,“窺天算命之事,不過是岐黃之術,信不得的。”她溫聲安撫,“四阿哥為何要為流言所擾,四阿哥細細想一想,若非親生子,熹貴妃又為何要處處為阿哥,為阿哥爭權,為阿哥爭勢,為阿哥爭……”她壓低了聲音,“皇位。”
四阿哥沒有看她,而是看向一旁,“許是為了她自己呢?”
浣碧笑出聲,“她一個女子,要這些做什麼?”
“她刻意不爭權,不爭勢,亦要不得皇位,因為一個太後之位足夠她獲得權勢了。”
浣碧皺眉,嚴肅的看著四阿哥。“四阿哥,熹貴妃對你怎麼樣你該知道,怎能如此想呢?”
“熹貴妃對我很好,可這分好,是單純的母對子之愛還是摻與了其他什麼東西,我便不得知了。”
浣碧輕歎,搖搖頭,“你成就了她,她亦成就了你。如此,便足夠了。”若非有四阿哥,鈕祜祿氏又怎能回宮呢?若非鈕祜祿氏不回宮,四阿哥又怎能有現在的成就呢。虛情假意又如何,真情實意又如何,他們都得了彼此想要的東西。
四阿哥自小不受重視,受人冷落,自然是疑心深種。加之熹貴妃雖為他生母,這麼多年卻無任何消息,更是無人提及,他怎會不疑心。根本不需要流言滿京城,隻需要有人在榮親王府前散播一點點,就能夠讓他起疑,讓他猜忌。隻要四個心中認定了他非鈕祜祿親生,這兩母子日後便是一個做了皇上一個當了太後又如何,嫌隙一生,便終生難消了。
四阿哥離開後浣碧笑著轉身回了道觀,旁人隻當她與道長有事沒說完,四阿哥則是以為她去警告道長不要亂說,卻不知她給了道長一匣子的金條。
回到自己的府中,王叔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她走來忙迎了上去,“夫人,薛夫人來了。”
浣碧挑眉,“她來做什麼?”薛公子確實常留宿在她這裡,他們之間也確實有些曖昧,可除了薛公子單方麵的拉拉手,可是什麼都沒做過。再說了,薛夫人不是一心愛著很久沒出現的文沭,一心想著薛公子休了她嗎?這是來讓她勸薛公子寫休書還是來討伐她來了?
“薛夫人。”浣碧行禮,對於外人,她的禮數總是周全的。既是禮數周全,也是為了彰顯自己為禮儀之人。
薛夫人坐著不動,隻是微微頷首,仿若她才是主人。
浣碧笑問,“敢問薛夫人來是為何事,開門見山吧。”
伺候的侍女給她泡了一杯茉莉花茶來,上好的龍井加上一小把茉莉花骨朵,龍井茶香中泛著淡淡的茉莉香。
浣碧端起茶盞,先是在鼻前輕嗅,然後才輕抿了一口。
薛夫人笑,她本就是雍容美麗,這一笑,更是明麗。她看著浣碧,微微揚頭,“我允許你進薛家的門了。”
浣碧挑眉,不知可否。
薛夫人繼續道,“我為大,你為小,入府之後請你謹記你的身份。”她高傲的一睨,“還有,然後你所產的子女,要養在我膝下。”
浣碧放下茶盞,笑出聲,眼中滿是笑意,嘲諷的笑。“怎麼,你相公沒同你說嗎?”她止住笑,“我不做妾,不做平妻,要做便要做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看著薛夫人,唇角掛著嘲笑,“你允我進門?可笑至極!你怎麼不問問我容不容的下你!”
“你!”薛夫人神色一變,眯起眼瞪著浣碧。她為天之嬌女,何曾受過此等嘲笑侮辱。
“你不是一直想讓你相公休了你嗎?如此正是好時機。”浣碧站起,“他今日寫下休書,我明日便八抬大轎進門。”
薛夫人雖為人驕傲,卻也不是善與人爭辯之人,一時竟窮了詞。
浣碧繼續道,“不過你找你相公要休書之前最好先去問問文沭願不願意收了你,或者是問問娘家兄長弟弟,可願意重新接納你。”嫁出去的女子潑出去的水,她既已出嫁就注定了已經無家可歸,除了依附夫家,依靠著丈夫,再無可依。不知是這位薛夫人太過於天真還是太過於單純,嫁入薛家後竟仍對文沭念念不忘,甚至於毫不掩飾自己對文沭的愛意。她要是薛公子早就休妻了,精神出軌也是出軌。
忙了一天,浣碧早就累了,不願意在與她糾纏,吩咐下人將薛夫人送回薛府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