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六十三)
三書六禮,鳳冠霞帔,十裡紅妝。
熹貴妃嫁妹,嫁妝自然是少不得的。一個個蓋著喜字的大樟木箱一一從皇宮中運出,送入了果郡王府,好不風光。
浣碧在宮中,諸事不管,她的所謂婚禮,也不過是熹貴妃的計劃之一,於她而言,怎樣都好。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她將乾燥的洛神花細細的磨成了粉,以絲帕過篩,以求取得最細的粉末。“洛神花紅豔味美,不僅可以做羹湯,夏飲,還可做成研製朱膏。”
浣碧對太後笑道,將一小碟醃漬的洛神花奉上,“太後嘗嘗,這洛神花可是比山楂要好多了。山楂食多了胃酸,這洛神花食多一些也無事。”
太後笑著點點頭,以銀叉輕輕插了一小塊。浣碧則繼續在一旁磨著乾燥過的花瓣。先是洛神花,在是玫瑰花,最後是蝶豆花。她磨好之後交由一旁的侍女以絲帕過濾。京城無洛神花,亦無蝶豆花,這些都是千裡迢迢從雲南運來的,十分的珍貴。
“太後,可不是我小氣啊,而是這洛神花十分的珍貴,我也隻有這麼一點,一些醃漬了給太後您送藥,還有一些做成朱膏。色不豔而潤澤,餘下可就沒多少了。”太後年邁,便是尋日裡保養的再好,唇上也已經是滿是紋路。每日塗上了唇膏,沒一會兒便乾了,隻剩顏色卡在唇紋之上,十分的難看。不僅如此,顏色不是暗的棕沉便是豔的如血,但是有豆沙之色,卻實在不適合太後。她為討太後歡心,便想著乾脆自己做。
“去取張金箔給我。”浣碧對侍女道。
待金箔取來,入小缽中,細細以杵磨碎,磨的細細的,然後放入一小勺洛神花粉,半勺玫瑰花粉,一點點蝶豆花粉,加入以紫草浸泡月餘的芝麻油,攪拌均勻後倒入小碟中,架在蠟燭之上,加入蜂蠟加熱。蜂蠟融化,倒入小小白瓷瓶中,待冷卻凝固後便能用了。
一層色淡,滋潤中閃著點點金光;二層微微諸紅色,潤澤中閃著微光,似自然唇色;三層赩熾,四層石榴裙,五層朱湛……便是上了五層,也不顯厚重。
“每日晚間睡前,塗上一層,第二日唇水潤飽滿。”浣碧笑著拿過細細的毛筆,親自為太後上唇色。“朱湛威嚴,其間金光閃耀,彰太後懿華。”她笑著邀功,“這可是我特地為太後配的,天下僅此一份。”
芳若姑姑拿著銅鏡,太後看了又看,十分的滿意,笑嗬嗬道,“這便邀起功來了。”她揮手讓芳若將銅鏡拿走,笑問,“說吧,你想要什麼?”
浣碧忙走到太後麵前下跪,恭敬跪伏於地下。“我想請太後下一道懿旨,言明已入果郡王府的嫁妝為我自己一人所有,日後無論果郡王府出了什麼事,果郡王如何,我的嫁妝均不在果郡王以及果郡王府的家產之類。”
太後笑著端起了茶盞,“為何突然要這麼一個懿旨?”她放下手中茶盞,迫視著浣碧,“可是果郡王府會有什麼事?”
“如今沒有不代表日後沒有。” 浣碧抬頭笑道,“人啊,總要有個指望,總要爭些什麼,或許為了自己,亦或是為了旁人。”
“旁人?”太後微微皺眉。
“如自己所愛之人,如子女。”她笑著,“若是一直不爭,突然有了爭鬥之心,便定是為了旁人。”
太後收斂起笑容,“你知道什麼?”她不再看她,而是微微偏過了頭。
浣碧搖頭,“我隻知,嫁入果郡王府並非我所願。”
太後的眉頭微微抽搐,她的旁邊,芳若姑姑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更不知她是否會將今日她與太後之事告訴甄嬛。
浣碧直接看著芳若姑姑,以打量審視的目光,豪不加的掩飾。她其實一直很好奇,為何芳若姑姑會為甄嬛做事,直到她成了格格,自由出入皇宮,她才明白,一切不過都是為了錢罷了。曾經的甄嬛,有著甄遠道在後支持,自然有錢買通許多人,打點許多事。可是如今,甄遠道早已破落,僅靠著甄衍的薪俸也不過剛好夠生活以及給甄玉姚看瘋病,根本拿不出絲毫的錢財貼補甄嬛。甄嬛每月在宮中的俸祿是固定的,皇上的賞賜又不敢隨意送出變賣,又要買通一些人,打點一些事,自己也是苦哈哈的。
浣碧直接看著芳若姑姑笑,她倒要看看,沒了銀子,芳若是否還是如此向著甄嬛。
太後沒有說話,隻是道,“過幾日哀家的外孫女要入宮,她是哀家的和碩溫憲公主唯一的孩子。你們年齡相仿,公主秀出紫微,祥開銀漢,爰從繈褓即育慈闈。愛每篤於興居,日無違於左右。弱齡受教,聰慧夙成,性自悅乎詩書,行每諧於箴史。到時你多來陪陪她吧。”
“是。”浣碧低下頭,心中腹誹。有這麼誇自己的孫女的嗎?不過早就聽聞太後十分疼愛這位孫女,便是出嫁了,也常常入宮陪伴。公主因同她母親一樣,聰慧夙成,難免有些驕縱眼高於人,十分的難以伺候。
太後為何要讓她來陪伴公主呢?是看重她還是想要借由公主之人處置她呢?
又陪了一會兒,眼見時間差不多了,她便跪拜告退了。臨出門前,太後突然問了一句,“熹貴妃想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