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六十四)
一拜天地,大喜亦大悲;二拜高堂,如冰無相敬;夫妻對拜,陰謀和詭計。
大喜之日,紅燭燃整夜,紅布掛滿堂。浣碧坐在新房中,直接掀開了蓋頭,拿掉了厚重的冠。
“福晉,不可如此,不可規矩。”房中伺候的嬤嬤忙阻止。
浣碧和淡一笑,“什麼規矩,我與果郡王不過是各取所取,無所謂什麼福晉不福晉,更不可能是夫妻。”先不說果郡王覬覦染指嫂子,便是他吸食鴉片這一點她便不可能與他如何。“你們去伺候側福晉去吧。”
將嬤嬤打發了,她讓玢兒坐在床上,穿上喜服,蓋上紅蓋頭。
“福晉,這……”
“你要是累了就直接在床上睡,我回家去了。”忙了一天,又是梳妝又是拜堂的,她早就累了。
“可是王爺他……”玢兒十分不安,柔軟的衣衫讓她不安,屁股下的軟墊也讓她不安,更讓她不安的是福晉要離開了。
“無事。”浣碧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新婚之夜新娘子走了,他丟不起這個人,不會說的。”熹貴妃隻讓她同果郡王成親,可沒讓她好好做一個妻子。
浣碧走出房間,繞過後院。王叔早已雇好了轎子在門口等著了。她出了後門,上了轎子,轎夫抬起轎子,晃晃悠悠的向著安宅走去。
“你怎麼在這裡?”回到自己的小院,浣碧掃了一眼如入自家的薛公子,麵上帶著一絲不悅。
薛公子看到她一愣,隨即笑了,“新婚之夜怎麼回來了。”
“什麼新婚之夜,不過是不得已罷了。”她畏懼熹貴妃的權勢,不得以同意與果郡王成親,不代表她要獻身。
“不怕熹貴妃了?”
“她?”浣碧笑了笑,“她大概忙著她的四阿哥的皇位之事了吧。”皇後忙著聯絡前朝的人高呼立長一說,熹貴妃又怎麼可能閒著。皇後如今已經毫不掩飾自己對於三阿哥為帝的野心了,熹貴妃倒是沒表現的那麼明顯,可日日讓四阿哥在皇上麵前轉,加之她開口閉口總是誇讚四阿哥。皇上並非傻子,怎會探得不出她的心思。
皇上是經曆了九子奪嫡才為帝的,他最怕的,也最為忌諱的便是兄弟相爭。皇位是好,可若為此罔顧血脈親情,那便不好了。他與熹貴妃多年的隔閡,便是熹貴妃重入宮又如何,隔閡哪裡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為天子,一國之君的人,怎會蠢鈍,又怎會信任他人。除了早逝的純元皇後,他防備著每一個在他身邊人,上到太後、皇後,下到一個在養心殿清掃的低等太監。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誰又知道皇上所追所憶不是純元早逝,不會算計著他,籌謀著什麼呢?
太後看似最尊,卻與親子不夠親近,所謂的孝道,也不過是怕為人詬病罷了;太後亦是一心記掛著她的十四阿哥,何曾想過四阿哥。皇後看似後宮之主,卻風雨飄搖,覬覦她後位的人有多少,她自己又曾做下多少能夠讓皇上隨時剝奪她後位的事。還有熹貴妃,看似得寵,有四阿哥傍身,卻不知朝中已有人密函皇上,屢次提出了立子殺母之說。
漢武帝立子殺母,不就是怕主少母壯。雖後世評漢武帝此行為“自古帝王遺命多矣,要未有如漢武之奇者。”但後世模仿的人還少嗎?四阿哥有如今的地位,除了因為他的努力聰慧,更多的便是因為他額娘的歸來,有鈕祜祿氏為他後方。四阿哥越是出挑,熹貴妃越是以這唯一的兒子為傲,皇上便越是會心驚肉跳!
此時的婚宴之上,除了玢兒誰也不知新娘子走了,宴席之上,推杯換盞,好不熱鬨。
“如今果郡王也成家了,皇上你和太後便也安心了。”熹貴妃紅光滿麵。她的義妹出嫁,她自然是要來的。
果郡王此次的婚儀事宜,均是熹貴妃操辦的。宮外的事情她不方便辦,便由四阿哥辦。此時此刻,她見皇上心情愉悅,少不得要誇上自己的兒子幾句。
“你瞧瞧咱們的四阿哥成親之事做事倒是越來越穩重了,這婚儀辦的多好。”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這婚書臣妾可得好好收著。”
“確實穩重了不少。”皇上端著酒杯喝著酒,聞言笑道,“有富察氏照顧他,朕也是放心不少。”他放下酒杯,看著不遠處與朝中重臣敬酒的果郡王,輕聲又道,“咱們是滿人,以周禮之法成親倒是稀奇。”
熹貴妃沉浸在喜悅中,一是兒子被誇,二則是如此她便能夠掌握果郡王了。過個幾年,弄一個意外讓果郡王離去,扶持幼子,這豈不又是自己兒子的一個助力嗎。因為喜悅,讓她失了戒心,沒有聽出皇上話中話,應和道,“昏有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周起便定下的,規矩自然是十分嚴明的。”
“嗯。”皇上笑著點頭,視線放到了一個送酒的盈盈身姿之上。“唐時武則天謀奪李氏天下,為安民心,合禮數,便以周禮為由,又將她的天下以周命之,便是取得一個規矩嚴明,名正言順。”
熹貴妃便是再傻,也聽出皇上話語中的不悅來,更何況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傻子。她心中一驚,陡然生出了一身的冷汗。來不及多想,便想要起身下跪。皇上卻輕飄飄道,“大喜之日,婚宴之上,熹貴妃這是做什麼,想讓旁人都以為朕性情不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