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七十）

果郡王一直藏著一身純元皇後穿過的衣衫，一件粉緞地團花人物紋女氅衣，似乎是純元皇後未出嫁時的衣衫。前後有12個大團花，團花中有仕女戲孔雀圖，仕女搖扇，孔雀開屏。最為精彩的是圖中的人和孔雀動作與場景不儘相同，由此產生了明顯的動感。團花周圍是很多小皮球花，並有吉祥花卉紋布設成的襯底。祥和，色調柔和、色彩清淡，沒有火熱的著色，但整體布局卻能讓人感覺愉快、親切、清雅。

看著這件衣衫，孟靜嫻幾乎能夠想象的出當年純元皇後身著這身衣衫時是多麼的美麗以及青春。這身就藏在小院中，她帶人收拾小院時找出的。也許是因為果郡王無事時便拿出撫摸輕嗅，衣衫上的團花絲線已經磨毛了。

“側福晉，快放下。”陪嫁的侍女忙上前，一把扯掉了孟靜嫻拿在手中衣裙。不遠處的木箱中，一個個的小黑點往外跳。

陪嫁的侍女忙道，“許是太久沒拿出來，長滿了虱子。”她讓其他下人去燒水，加些艾草，又吩咐她們拿出熏香，好好的熏一熏，莫要讓虱子沾在身上進了房中。

衣衫顏色依舊粉嫩，卻長滿了虱子。

孟靜嫻愣了一下，突然笑了，笑中含著一抹淒涼。這不就像她的一樣嗎？身為沛國公府上的小姐，卻因心慕果郡王等到二十多歲，終於嫁入王府了，卻又日日不見夫君。她覺得她便像這身衣衫，雖清雅，卻在不知不覺間爬滿了虱子。

浣碧來的時候就見孟靜嫻呆滯的站在院中淒涼的笑著，她掃了一眼地上的衣箱以及被拿到一旁去的衣衫，搖了搖頭，走進了自己的房中。

孟靜嫻過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才收拾了情緒，去給浣碧請安。雖然浣碧不常呆在果郡王府，但孟靜嫻的規矩總是做的特彆的好，隻要她在，一定晨昏定省，按時請安，以她為主。

“宮中的事可聽說了？”浣碧問。

孟靜嫻笑道，“何事？”

浣碧咧嘴，“甄嬛與果郡王雙生子之事。”她微微偏頭看著孟靜嫻，“你好歹也是沛國公府的小姐，不會沒聽到京中傳言吧。”

孟靜嫻垂下眼瞼，拿著小小的匕首給浣碧削梨子。胖乎乎的梨子放在盤子中，按著中間，不過幾下，皮肉便在匕首的作用下分離了，手一點不曾沾染過梨子肉。之後用銀叉叉住梨子肉，一片片片下。“流言蜚語，怎能當真。”她平淡道，拿著銀叉遞過去。

浣碧看著遞到麵前的銀叉，少傾才接了過來，輕輕送入口邊，咬了一口。“不是流言蜚語。”

孟靜嫻看著她，輕笑，“姐姐可是知道些什麼？”

“自然。”浣碧點頭，“流言便是我讓人傳出去的，至於蜚語，乃是真事。”

孟靜嫻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既然是姐姐所做，如今又為何要保下雙生子呢？”

浣碧收了笑容，正色道，“因為因果。”若是雙生子在甄嬛腹中流掉，她不會有任何的負罪感，亦不會覺得不妥，她不會認為是自己導致。可如今雙生子已經產下，是活生生的兩條人命。若是雙生子死了，便是不是死於她的手，也是有她的因。她算不得好人，卻也不是惡人，無法做到看著兩個如此弱小的生命被人殺害而無動於衷冷眼相看。“想一想，自從我來這裡，雖然不曾做下大惡，卻也小惡不斷。”她看著自己的手，輕聲道。

如今的手已經不是曾經的手了。曾經的手因為日日做粗重的活變得粗糲，指節紅腫粗大，現在日日用花水浸泡，塗以蜜膏，裹上以蒸氣熏蒸，之後塗七□□。變得細嫩滑膩，哪裡還看得出曾經做過苦力。

日日被人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她整個人都懶了下去，險險便記不得自己倒底是誰了。

浣碧輕歎，孟靜嫻看了她一眼，似乎聽到了聲音，又似乎沒聽到。

浣碧看著她，“不說甄嬛了。”她揉了揉額角，一臉的不耐與苦惱，“說說你吧。”

孟靜嫻微微苦笑，“我有什麼好說的。”

浣碧看著她，“果郡王下個月回京。”她定定的看著她，“你該知道，隻有有了孩子，你才果郡王府才能住的安穩。”

孟靜嫻露出一抹疑惑，浣碧笑了笑，努了努嘴，“你是聰明人，該知道怎麼做。”她站起身，看著孟靜嫻，“其實，你的運氣很好，至少果郡王不會將你當作純元皇後的替身。”她頓了頓，“不過是一時裝扮一下罷了。”

皇宮中有兩件怪事：一是數千間房子都沒有煙囪，另一個就是整個宮中沒有廁所。宮中將炭灰積存起來，大的用便盆盛炭灰，完事後用灰蓋好；小的用便盆，倒在恭桶裡。每天由小太監刷洗乾淨，無論冬夏，宮裡絕對沒有氣味。

宮中的後妃一般天不亮就要起床，梳洗裝扮，去景仁宮等著給皇後請安，請安後回到自己的住所，先換衣裳，主要是頭上的飾品，太重了，需要輕裝。之後禦膳房奉上點心，用了點心，再喝上一杯茶，便該傳官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