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七十七)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天的不測不可控,人的禍福人可為。
浣碧看著帶著怒氣的果郡王隻是淡淡一笑,對於果郡王揚起的手掌更是不屑一顧。一個常年吸食鴉片,本性膽小懦弱的人能夠奈她如何?
“山西廖城,你和阿晉在玩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浣碧絲毫不掩飾對他的不屑,“你以為阿晉能騙的了我?還是你覺得阿晉的長相能夠讓他使美男計迷惑我?”她笑了笑,“你們也不是小孩子了,為何做下的事都是如此的幼稚?”表麵決裂,阿晉回雲南,果郡王重回朝堂,一心輔佐皇上,實則不過是兩人的障眼法。阿晉從未放棄反清,果郡王也一直認為皇位該是他的,隻因為他的額娘最為得寵,康熙帝去世前也最為疼愛他。
阿晉說是回雲南,實則根本就沒回去。他去了山西,在山西廖城養兵練兵,以待來日。吸食鴉片的果郡王也從未去戒過鴉片,而是也去了山西廖城,穩固軍心。
他同阿晉,各有各的目的,確最終因為想同的目標聚集到了一起。阿晉想要借由她的鋪子走私販賣鴉片,打擊雍正帝的士兵;果郡王則是想借由她目前與熹貴妃的關係掌控最有可能為帝的四阿哥。
她不知道這些事阿晉的姐姐吳沅是否知道。這麼多年吳沅也幫了她很多,日後他們東窗事發,她希望能夠保下吳沅一命,所以,她主動找了果郡王,沒有任何周旋隱瞞,直接挑明了所有的事。
“你那兩個孩子皇上送去了甘露寺,但現在不在了。”她定定的看著果郡王,帶著警戒,更帶著一絲濃厚的不屑。“自從他們被送入甘露寺,遭到了無數次的暗害。我不知道這些人是皇上派去的還是你派去的,亦或是甄嬛派去的。”皇上不忍誅殺幼兒,卻在將他們送入甘露寺後不再過問,大有任由他們自生自滅的意思;甄嬛一個女人,又在深宮中苦苦掙紮,怕是沒有這個本事;如此所剩的便隻有他了。常言虎毒不食子,隻是虎哪裡有人毒。虎不食子,人卻可以易子而食。將人罵為畜生,也不知是對人的羞辱還是對畜生的侮辱。
果郡王坐在她對麵,麵上不見喜怒,隻是淡淡道,“第一次見你,是在道觀,當日的你普普通通甚至有些醜陋,可眼中卻滿是靈動與篤定。”
浣碧偏了偏頭,靜靜的聽著。
“第二次相見是在宮中,你跟在甄嬛身邊,謹小慎微,雖入塵埃卻依然篤定自信。你待宮中的低等太監宮女極好,那是我便想,你是為心善之人。”
果郡王說著說著眉頭便皺了起來,“……可是後來,你便是再謹小慎微,精明以及算計也遮擋不住了。我近來常常想,宮中也好,宮外也罷,甄嬛所經曆的一切是否都是你精心安排的。”
浣碧勾起了唇角,“怎麼?開始為你的姘頭鳴不平了?”
姘頭這個詞實在是難聽,果郡王眉頭皺的更深了。
浣碧輕哼一聲,“還是說,你覺得你們是真愛?”
她口中滿滿的不屑與鄙夷讓果郡王忍不住反駁,“她與皇上在一起時,滿眼都是算計,看著都累。可我們在清涼台那些日子,她是真的輕鬆怯意。”
“得了吧。”浣碧笑著搖頭,“難不成甄嬛同你在一起便沒有算計?難不成你同她在一起不是圖她那與純元皇後三分肖像的臉?”甄嬛受不了苦,所以在果郡王幫助她時她明知果郡王動機不單純還是接受了,甚至於奢望著能夠換個身份變成果郡王的嫡福晉,重新開始;果郡王則是單純的為了一個色字,在得到甄嬛後不是很快也厭惡了嗎?
滿眼算計?輕鬆愜意?她從入宮那一日起,算計便起了。她要的輕鬆愜意一直都是富貴權勢,而非情愛。
浣碧起身,“我今日回來,不過是想告誡你,雙生子有人保下了,你最好停手。”她看著果郡王笑,“還有,如果我有任何事,你山西廖城的事就會第一時間被皇上所知。”她笑出聲,聲音越發的柔和,“你可以試試,看看謀反之罪與兄弟之情哪一個更重。”
果郡王有些氣急敗壞,幾步上前攔住了要離開的浣碧,咬牙怒問,“你想乾嘛?”
浣碧冷靜的看著他,“做個閒散的果郡王,衣食不缺,又有待你一心一意的孟靜嫻在身邊不好嗎?”練什麼兵?爭什麼權?又為何要同一心反清的阿晉弄到一起。
果郡王神色不愉到孟靜嫻房間的時候,孟靜嫻正在縫製虎頭帽。小小的虎頭帽喜氣洋洋,也是她心中所期待。隻是她已經三十歲了,不知還有沒有機會有孕。
“王爺?”見果郡王來,她先是驚喜,後見他神色不悅,便很快收斂了笑容,小心迎上去,小心的道,“王爺,我新練了一首琵琶曲,正想找個機會彈給王爺聽呢?今日月色清亮,擇日不如撞日,我去拿琵琶。”
果郡王輕輕點頭,坐下後以手指敲著桌麵,在孟靜嫻調琵琶時突然問道,“我有哪裡好,為何你如此欽慕?”
孟靜嫻愣了一下,隨即溫柔一笑,“許多年前的事情了,王爺怕是忘了。”
那一年,她不過七八歲,同父親一同去圓明園,父親同先帝飲宴,她則甩掉了照顧她的嬤嬤自己在園中亂逛。樹上掉下幼鳥,母鳥周圍焦急的叫著,她蹲在一旁就這麼看著。母鳥沒有能力將幼鳥叼回窩中,幼鳥沒能力飛入窩裡,等待它的似乎隻有死亡一條路。
“……後來王爺來了,指責我罔顧生命,再為弱小,也是生命,母為子啼叫不已,聲聲泣血,為人怎可冷眼旁觀,靜待死亡……”孟靜嫻看著果郡王,目光柔和,“王爺你不知道,那是第一次有人罵我,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訴我,對於生命,人也好、物也罷,再小也不能漠然待之。你知道嗎?那是第一次有人告訴我這些事,以往,他們隻會教導我女德、女戒、三從四德、琴棋書畫……”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隻是自從那次之後,嚴肅訓斥她的少年模樣便印在了腦中,一日比一日清晰。
“當時我問你,你是誰?你說,我是十七阿哥。”
四阿哥弘曆的王府中,四阿哥正在同年壽飲酒,他們一個皇子,一個罪臣,本不該有交集,卻因為甘露寺的雙生子親近了不少。
年壽喝下四阿哥敬的酒,眉頭皺起,“四阿哥,微臣向您討一句實話,這雙生子,到底是……”
四阿哥搖頭,“本王不知,皇阿瑪怕是也弄不清。”他苦笑,“若能弄得清,又怎麼會抹去痕跡送出宮。”皇阿瑪、皇祖母、他額娘、甚至於甄嬛本人,都有可能是容不得雙生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