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一百一十一)
他是誰?
“槿汐,這是阿晉,這些日子他都會住在這裡。”
這是槿汐與阿晉第一次見麵,在此之前,阿晉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了。
浣碧說完,便同阿晉一起走進了假山之上的議事廳。議事廳中,阿晉看著浣碧,“你終於肯與我談一談了。”
浣碧坐下,“不是願意,而是薛大四處找你,我總要避一避。”若非事態平穩,她又敢輕易與他見麵呢?若是被薛大看出了端倪,怕是他們誰都逃不過。“我也想同你談一談。”談一談果郡王在廖城練兵的事,聊一聊他的鴉片生意。
“你同果郡王發生了什麼,為何狼狽出逃?和薛大又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會追著你,想要將你置於死地?”議事廳有一個小小的碳爐,爐子之上溫著一壺熱水。
浣碧走到書架旁,拿起一小罐茶葉,以竹製的長勺,舀上一些,投入壺中。“老樹普洱,陳化甘醇。”茶葉在開水中翻滾,很快便染紅了水。茶葉本不該以開水衝泡,更不能煮之。可是,她偏偏喜歡煮茶飲用。暴殄天物也好,不懂飲茶之道也罷,自己喜歡便好。
“我姐姐是怎麼回事?”棕紅色的茶水倒入瓷白的茶棧中,冒著霧氣,迷蒙了人的眼。阿晉輕輕撫摸著杯壁,彷佛是在感受杯壁的溫度。“她怎麼就死了呢?”
“是意外。”
阿晉看著她,皮笑肉不笑,“意外?真是意外嗎?是意外,還是你蓄意安排,送她去死,你心中自有數。”唯一的姐姐的性命,便是葬送在她的手上。若非無路可退,他也不會回來找她。
浣碧絲毫不見驚慌,亦不見一絲心虛。“那一日陪同太後察視慈幼局,我身體不適,沅姐便主動提出要代我前去。”她無須陪同在太後身邊,隻需要在慈幼局等待,待到太後到了,於前方領路便可。“太後出宮,乃是大事,身邊跟著無數的人,沅姐說,她離得遠些,露下麵便找機會離開便行。”
阿晉冷哼一聲,顯然是不信。他並非不信巧合,而是不信她。一個女人,一個曾經為最低等的奴婢的女人。不過是得了文沭的幫助,便能走到今日,足見她的心機與手段。也隻有手段足夠狠辣,才能夠走到如今。“你敢說其中沒有你的算計?”
浣碧平靜的看著他,篤定道,“沒有。”沒有算計,有的不過是哄騙。
她是讓吳沅代她去死,那又如何?她已經如實告知她了。她告訴她,慈幼局的橫梁有問題,不知四阿哥打的是什麼主義,若是當時正好有人在橫梁下,便是十分危險了。她告訴她,薛公子想要認回禾茉,她一麵要去慈幼局等著太後,一麵薛公子又催的緊,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從沒提出讓吳沅去,是吳沅心係禾茉,自己亂了,讓她去解決薛公子的事情,慈幼局她代她去。
她沒有讓吳沅推開太後,她也沒有讓吳沅代替太後被砸。
她笑看著阿晉,“你信不信都好。”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儘顯優雅,“說說你吧。”如今阿晉既要躲避果郡王,又要躲避薛大,除了自己這裡,他無處可去。“果郡王真要起兵造反?”
阿晉冷笑,帶著不加掩飾的不屑。“起兵?他有這個膽子嗎?”廖城是有兵,但那些兵卻是年羹堯的舊部。年羹堯被處死、抄家,他們也受到了影響,被降職、打散分配到各處。他們忠於年羹堯是因為年羹堯驍勇善戰,有領兵打仗之能。果郡王想著好心思,費儘心思將人籠絡起來,卻根本控製不住。還是他去了之後,勉強安撫住。後來,大概是那些兵也看出了果郡王有謀反之心,越發的不服管教,甚至有人上書皇上。為防自己謀反之心被皇上知道,果郡王這才道,廖城兵馬,乃是為皇上所練,所防的,便是有不軌之心的人。
“皇上會信?”
阿晉搖頭,“若是信了,便不會派人去接管了。”如今果郡王駐紮邊關,廖城早已由皇上的人接手。
“那你是怎麼回事?”狼狽至此。
阿晉看著浣碧,“果郡王如今想要做回皇上的好弟弟,做回他的閒散親王了。而我,知道他太多太多的事了。”前幾年,果郡王與三阿哥交好,他想著三阿哥愚笨,若是日後他登基,自己也好控製。怎知三阿哥並不如他所知的那般愚笨,三阿哥或許笨一些,但他聽話,他的身後是皇後,是烏拉那拉氏。他謹言慎行,謹小慎微的遵循著皇後的每一句話。有皇後在他身後,果郡王什麼都做不了。待到他發現三阿哥難以控製,想要轉投四阿哥的時候,四阿哥已經將他視為三阿哥之列了。“無論是誰登基,於他,都沒有任何的好處。若是他們再得知了他曾有異心,你覺得他會如何呢?”
可是他也不能回京。浣碧低頭喝茶。果郡王不回京,他謀反也好,謀逆也罷,都不會禍連家人。可他若回京,難保旁人不會說,府中側福晉也知這件事,不僅會禍連妻兒,恐怕還會牽連到沛國公一門。孟靜嫻如此聰慧之人,沛國公一門英傑,又怎會讓他回京呢?
“薛大是怎麼回事?”
阿晉眼中折射出一抹恨意,“我本不想回京,想回雲南。”雲南雖地處偏遠,但還有忠於他祖父的舊部,便是無法改朝換麵,他在雲南也會很好。加之雲南偏遠,皇上顧及不到,也能讓他做許多事。“薛大為了阻止我回雲南,向官府舉報了我的一批貨。”
“不讓你回雲南?”
“他一貫以利為先。”阿晉道,“鴉片買賣的貨頭在我的手中,他怕我回雲南之後,切斷了他的渠道。”薛大不僅僅是劫了他的貨這麼簡單,還想吞並他所有的渠道。
浣碧微微皺眉,“鴉片是為害人的東西,做不了便不做就是。”
阿晉咬牙,“你覺得可能嗎?”鴉片多麼的暴利,隻需要冒險跑一趟貨,他就能賺到足夠這輩子用的錢。他已經享受過鴉片帶來的暴利,他如何願意再賺那些蠅頭小利。“我從十八歲開始販賣鴉片。每一次,我都決定這是最後一次,可是卻受不住下一次的誘惑。”販賣鴉片如同吸食鴉片,那種誘惑,單憑意誌力根本抵擋不住。
阿晉嗤笑,“本質上,我們並沒有區彆。我也好,你也好,薛大也好,我們都是趨利而為的人。”為了錢,為了利,可以心狠手辣,可以舍棄親近的人。
他看著浣碧,“你和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