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謖躺了上來,側對著她,被子隻堪堪蓋住了前麵,整個後背都暴露在冷空氣裡,薑盈傾身將被子給他蓋好,又幫他掖了掖。
然後將他攬在懷裡,輕拍著他的背,對待小孩兒似的。
“你爹這個混賬東西,竟然這麼對你,父慈子孝,既然他不慈,那你也沒必要孝順他,以後你就當沒這個爹,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冷了記得加衣,餓了要吃飯,學會愛自己,知道嗎?”
林謖往她這邊挪了挪,腦袋靠著她的肩膀,乖乖“嗯”了聲。
又懷著希冀問:“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薑盈內心歎息,哄他道:“會的,就算你看不見為娘我,但我其實一直都默默地在你身邊陪著你。”
就讓他相信他的阿娘一直陪在他身邊吧,給他營造一個美好的幻象。
後麵薑盈又陪他說了許多話,困意漸漸泛上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察覺身旁的人沒了聲音,呼吸平穩輕緩,林謖將她攬進了懷中,再一次伸手細細描摹了一遍她的五官。
好想看看夭夭的模樣啊。
林謖低頭時,唇瓣不經意間擦過了她的耳朵,霎時間,仿佛有熾熱的流火從唇上蔓延開來,灼得他整個人都麻了。
腦海中有花火炸開,一路蔓延往下。
陌生的反應來得猝不及防,林謖手忙腳亂地下了床榻,來到桌邊倒了杯冷茶灌下去。
冰涼的茶水一路流下,讓他腹間的灼意消減了幾分。
他捏著杯子,在桌邊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床上。
這回卻是與身旁的人隔了一段距離,不敢再觸碰她。
翌日,薑盈醒來時帳子裡已被透進來的天光照得一片亮堂,她嚇了一跳,趕緊看向旁邊的林謖。
見他還睡著,不由鬆了口氣,趕緊回到畫卷裡。
林謖眼睫毛顫動了下,睜開了眼睛。
薑盈緊緊注視著他的表情,想知道他是否記得昨晚的事。
昨晚她也就是仗著他醉了,還看不見她,才大膽地客串了一把他的阿娘。
如果他還記得昨晚的事,估計也隻會當那是醉酒後出現的幻覺吧。
如果不記得了,那自然更好。
薑盈觀林謖揉了揉額頭,似乎有些頭痛,應該是醉酒的後遺症。
隨後,他神色如常地起床、穿衣、洗漱。
顯然已經忘了昨晚的事。
忘了就好。
早飯後,柳江來收拾碗筷,順便問起:“世、公子,您打算何時狀告李氏,收回先夫人的嫁妝?”
林謖撫著膝上的貓兒,“不急,你先幫我做一件事。”
柳江:“什麼事?”
“打聽一下督察院裡諸位禦史的情況。”
柳江應下,轉身去了。
薑盈從畫裡鑽出來,看著給雪糕溫柔順毛的美少年,眼睛得到了極大的享受。
隻是,他打聽禦史的情況乾什麼?
很快,薑盈就知道了。
幾天後,柳江手持一本冊子,將打聽來的情報一一念給林謖聽。
“……鄭禦史嫉惡如仇,耿介古板,在督察院的一眾禦史中名聲最大,連皇上都敢參。
“那些看他不順眼的人給他起了個外號——鄭茅石,說他就像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不懂變通,逮著一個人就非要將其參倒不可……”
聽到這裡,林謖抬起手,示意柳江停下。
鄭禦史,就他了。
“阿江,你讓人扮作羅員外家的仆人,將羅家藏有一株半人高血珊瑚盆景的事透露給鄭禦史。”
若鄭禦史果真如傳聞那般,那麼後麵的事,就不需他再操心了。
羅員外,乃是吏部從五品員外郎,雖然品級不高,但吏部作為掌管官員升遷、考察的部門,素來油水足,羅員外沒少仗著自己手裡那點職權貪汙受賄。
而他收受的那尊半人高血珊瑚盆景,正是李氏大哥送去的。
薑盈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裡,不由得暗讚一聲,高啊!
那位禦史裡的戰鬥機,朝廷裡的清道夫,鄭禦史鄭大人,得知羅員外家裡有一尊半人高的血珊瑚盆景,能不起疑嗎?
到時候肯定要參他一本!
而羅員外被咬出來了,送禮的李氏大哥能脫得了關係?
李大的珊瑚盆景是哪兒來的?可不就是他的妹妹李氏,霸占了先夫人裴氏的嫁妝來的!
到時候事情鬨出來,李氏和渣爹合起夥兒來霸占先夫人嫁妝的事,肯定瞞不下去了。
如此一來,林謖壓根兒不用狀告渣爹和李氏,就能利用輿論將母親的嫁妝討回來!
一家不大不小的茶館裡,坐滿了客人。
被林謖當成工具人的鄭禦史,此刻就坐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