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幾株紅梅姿態優雅地伸展著枝椏,梅上落著雪,雪中裹著梅花,晶瑩清豔,像一幅畫一樣被窗戶框在了裡麵。
一隻麻雀飛過來,落在梅樹枝椏上,歪著腦袋瞧著屋裡正在吃暖鍋的兩人。
桌上,一隻鍋子咕咚咕咚沸騰著,熱氣繚繞,薑盈一時不查,被熱氣熏著了眼睛,趕緊換了個位置。
但這熱氣像是偏偏跟她作對似的,她換到哪兒,熱氣就飄到哪兒。
唯有林謖坐的那個位置,始終被熱氣放過,成了一片真空地帶。
薑盈隻好坐到了他旁邊,這下子,終於沒再被熱氣針對了。
林謖擱在左膝上的手動了動,又克製地平靜了下來。
薑盈沒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兀自涮著羊肉片,吃得香。
吃的時候時不時照看林謖一眼,怕他一不小心筷子伸錯了位置,燙了手。
好在她擔心的事並未發生,林謖的手一直很穩,若非她知道他的確看不見,還要以為他是裝的盲人。
不過他怎麼一直在吃菜,卻沒有碰肉?
涮羊肉難道不好吃嗎?燙得蜷縮起來的肉片,往蘸碟裡輕輕一滾,再送進嘴裡,那滋味,給個神仙也不換好嗎?
她能連吃三大盤!
就著林謖那秀色可餐的容貌,她覺得再多加兩盤也沒問題。
她以林謖的美色下飯,林謖卻是就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桃花香,吃得津津有味。
白皙如瓷的額頭沁出了一層薄汗,嘴唇顯得更紅嫩了,像是上了一層水潤的唇釉。
薑盈一時不由得看呆了,連正涮著的羊肉片都忘記撈上來。
長得好看,就連吃個火鍋也這麼有誘惑力。
看他嘴唇開合,咬下一片湯汁飽滿的香菇,她腦子裡忽然冒出了個詭異的想法——
想做他嘴裡的那片香菇,被他咬一咬!
她怎麼會有這種奇怪又羞恥的想法,一定是羊肉還沒吃夠,讓她的腦子產生了另一種食欲。
薑盈趕緊將那片已經涮得有些老的羊肉撈起來,埋頭吃肉,不再盯著林謖看了。
候在外麵的柳江進來收拾時,見到盤子裡的羊肉都被吃完了,很是驚喜。
看來公子不吃肉的毛病確實已經好了,都能吃下兩大盤羊肉了。
他哪裡知道,盤子裡的肉其實都是被某人給偷偷吃掉的。
夜深人靜。
錦帳圍攏得嚴實的床榻上,林謖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
薑盈從畫裡出來,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跨過去,下了床,輕輕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來到櫃子前,拿了一套換洗的衣裳。
溫泉,我來了!
當全身浸入溫泉的那一刻,薑盈舒服得差點發出一聲□□。
要不是怕吵醒林謖,她這會兒都忍不住哼起曲子來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不哼曲子,林謖也早就被她“吵”醒了。
眼盲之人,聽覺、嗅覺等都要比常人靈敏得多,更彆說他是練武之人,五感比常人強出不知多少,而且他的睡眠向來很輕,稍有點動靜便會醒來。
她出現的一刹那,他的感官便敏銳捕獲到了她的一舉一動。
她身上的桃花香,她裙擺與他身上的被子摩擦出的動靜,屏風後泉水被她輕輕撩動的漣漪……
都一一被他感知到了。
腦子裡不自覺地形成了一幅幅畫麵。
忽然,他聽見她喚他:“阿謖,我忘記拿肚兜了,你幫我拿來可好?”
林謖霎時心跳如擂鼓,夭夭這是,打算與他坦誠相見了?
“好,我這就來。”開口時驚覺自己的聲音竟有些嘶啞。
林謖感覺自己腳下如踩雲端,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櫃子前,摸索著找到了被他塞在最裡麵的肚兜。
也不敢細問她要哪一件,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攏著,轉過屏風遞過去。
“夭夭,我拿來了,你快穿上吧。”
他聲音發緊,縱使眼睛看不見,也不敢朝著她的方向。
“你為什麼不敢看我?”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林謖心口跳得厲害,如有一隻小鹿在亂撞,不知如何作答。
偏偏麵前的人卻不放過他,步步逼近,他步步後退,不防腳下忽然踩空,跌了下去。
驟然襲來的失重感,讓他霍然驚醒。
滿室靜謐。
狹窄的一方床榻間,唯有他胸膛不住起伏時,發出的喘息聲。
原來,那一切都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