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到馬廄裡牽出一匹馬,跨上馬背朝離得最近的小鎮疾奔而去。
林謖將薑盈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緊緊握住她的手:“夭夭,大夫很快就來了,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不知是在安慰薑盈,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薑盈原本還覺得他這副慌得六神無主的樣子有些好笑,對上他蒼白擔憂的臉時,卻是笑不出來了。
她在為了任務套路他,並不是真心救他,而他卻信以為真,對她流露出如此炙熱的感情。
她感覺良心有些隱隱作痛。
但為了任務,她卻不得不繼續套路下去。
“畫……讓我……回到……畫中去……”薑盈模仿著重傷之人的樣子,語氣虛弱斷斷續續道。
林謖趕緊摸索著將畫取了下來,拿到她麵前。
薑盈撫了撫他的臉,“放心,我,我會……沒事的……”
下一瞬,她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進入了畫卷中。
林謖感受不到她的氣息了,手也摸了個空,一顆心霎時如墜入了深淵,夭夭她,真的會沒事嗎?
他早已猜出了她的身份——畫妖,可即便是妖,也是血肉之軀,被刺了一劍,受了那麼重的傷,流了那麼多的血,還能活下來嗎?
他的生活原本如死水一般平靜,是她的到來,讓他重新體會到了活著的滋味。
如果她從此不在了……隻是稍微想一想,他就感覺窒息般的痛苦。
夭夭,求你,一定要活下來。
柳江請回了大夫,林謖卻連門都沒讓人進,隔著窗戶道:“將大夫帶去安置,等過幾天……再送他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林謖哪裡都沒去,就守在房間裡,守在畫卷前,每天按時按點地“上供”各種吃的喝的。
然而那些食物一樣都沒被動過。
他一顆心越來越沉,越來越慌,夭夭難道已經——
“夭夭,你說過你會沒事的,快出來吧,再不吃的話這些菜就要涼了。”
然而他的話並沒得到任何回應。
以往他跟夭夭說話也不會得到回應,但他知道她就在那裡,而現在,畫還在,他卻再也嗅不到她的一絲氣息。
這時敲門聲傳來,柳江在門外道:“公子,侯府派人來報喪,說是二公子落水身亡了,請您回去一趟。”
林謖無動於衷,仿佛沒聽到一樣。
柳江又說了一遍,還是沒得到回應,就在他要轉身離開時,門開了,公子遞出來一張紙:“將這個拿去給他。”
侯府,李氏趴在棺材上哭天搶地,聲嘶力竭,林正西朝著門口望眼欲穿,盼著看到長子的身影。
如今二兒子歿了,他隻剩下林謖一個兒子,他必須回到侯府來,否則他們林家就要斷後了。
當報喪的小廝回來時,林正西迫切地朝他身後望去,“世子呢?”
小廝耷眉喪臉地遞過去一隻盒子,這盒子還是柳江給配的,覺得單一張紙容易弄丟。
林正西打開盒子,拿出裡頭的紙展開一看,赫然是他之前蓋章簽字的那封父子關係斷絕書!
看著上頭自己蓋的章,他眼前一黑,悔恨湧上心頭。
*
薑盈在畫卷中待了好幾天,眼見著林謖的好感度和虐心值都漲到了85,後麵沒再變動後,她這才出來。
她一現身,林謖立即就察覺到了,小心翼翼地朝她的方向喚:“夭夭?”
薑盈低聲咳嗽兩聲,“是我。”
林謖喜出望外,快步朝她走來,然而到了她麵前又急忙刹住步子,怕冒犯了她。
“你的傷……怎麼樣了?”
薑盈:“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嘴上這麼說,卻故意“嘶”了一聲,仿佛傷口被撕扯到了。
而她這個操作一出,效果立竿見影,林謖的虐心值又漲了2點。
他滿臉緊張擔憂,“夭夭,快到床上躺著,我這就讓人叫大夫來給你看看。”
薑盈:大夫一看,她豈不就露餡了?
“不用了,你也知道,我的身體……有些特殊,不方便看大夫。”
林謖一想也是,隻好作罷。
他比夭夭自己更不希望她暴露。
薑盈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對不對?”
這也是她這幾天在畫卷裡琢磨出來的,那天她衝過去給他擋劍,可是一句話都沒說,他卻直接就認出了她是“夭夭”。
夭夭是誰?他給畫中人起的名字。
他對著她叫出了這個名字,可見他早就知道了她就是畫中人,也早就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可他竟然一直都沒有露出絲毫端倪,裝得好像沒有她這個人一樣,這演技,比她可要強多了。
她能騙住他,還不是仗著他眼睛看不見?要是他能看見的話,她還真沒多少信心能瞞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