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上參裴謖的折子雪花一樣飛向皇帝。
“裴謖當真是太過膽大妄為了!竟公然刺殺寧王!他眼裡還有王法嗎?陛下,這一次您萬萬不可再包庇他了!”
“陛下,裴司主視人命如兒戲,視朝堂律法如無物,長此以往下去,還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來,將來必成社稷之禍,殃及黎民百姓啊!”
“陛下,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請您立即將裴謖下入獄中!”
“陛下……”
一句句聲討海浪一樣湧向皇帝,皇帝一句話也不說,靜靜聽著。
大臣們沒能得到皇帝的反饋,也漸漸說不下去了,殿內重歸平靜。
皇帝朝楊公公瞥了眼,楊公公立時上前展開聖旨,宣讀起寧王的罪狀來。
結黨營私、殘害手足、意圖謀逆……一樁樁罪名丟出來,震得眾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那些大皇子黨的臣子們,更是心驚膽戰,惶惶不安。
剛才聲討裴謖的人裡,就數他們聲音最大,情緒最激動。
原來皇上早就知道了大皇子私底下的所作所為,那他們這些人,是不是也要被清算了?
就在楊公公念完了寧王的罪名,要宣布對他的懲處時,殿外一名侍衛疾步而來,高喊道:“陛下,寧王死而複生了!”
這一聲可謂石破天驚,炸得眾人都懵了。
皇帝更是蹭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擺駕寧王府!”
被丟下的一眾大臣們麵麵相覷,議論紛紛,也趕緊跟了上去。
死而複生啊,這等離奇之事,他們不得趕過去見識見識?
來到寧王府,見著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長子,皇帝沉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寧王妃出列,垂首恭聲,將事情講了一遍。
昨日寧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裴謖殺了後,寧王妃強忍慌亂悲痛,出麵主持大局,給寧王安排身後事。
上午寧王妃率領府中一應女眷給寧王守靈,接待賓客,誰知棺中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女眷們嚇得不輕,還是寧王妃強自鎮定,讓人移開棺蓋看個究竟。
這一看險些沒把人嚇死,棺中的寧王,竟然活了!先前那陣動靜,是他手指叩擊棺木所致。
確認不是詐屍後,寧王妃趕緊讓管家去請禦醫來,又命人將寧王移出來。
禦醫來了後,給寧王診脈,發現寧王的心臟較之常人要偏移了那麼幾分,所以裴謖昨天那致命的一劍,其實隻是讓他休克過去了,陷入了假死狀態。
也就是說,這場葬禮實際上是一場烏龍。
但其實也不怪寧王妃,昨日寧王被當眾刺死,呼吸、心跳都沒了,她可不得以為人已經死了麼?
人既已死,自然不需請禦醫來診治了,是以寧王的傷勢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就算僥幸活過來了,往後也是一個四肢俱廢的廢人。
皇帝得知原委後,也沒有怪罪寧王妃,擺擺手讓其餘人等都出去,自己在床邊坐了下來。
眼神複雜地看著這個長子,思緒不禁飄回了以前。
寧王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自然是疼愛的,小時候還常常將他抱在膝上教他讀書識字。
可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孩子變得怯懦愚笨起來,現在想來,大概是老二出生後,他有了危機感,所以開始藏拙了吧。
幾歲的孩子能有多深的心思?不外乎是受了身邊人的挑撥。
可惜他當時沒能察覺,導致這個孩子走了歪路。
後來他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出生,他登基後日理萬機,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分給孩子,與長子之間變得越來越生疏。
隻經常聽說,這個孩子又調戲了哪個貌美的宮人,或是將誰收進了府裡。
他當爹的,也不好管著孩子房裡的那點事,況且男子年少氣盛,血氣方剛,對於女色總要熱衷些,過了那個年紀就好了。
誰知後來他竟越來越荒唐,他管過幾次,他依舊我行我素,他索性就隨他去了。
他自忖手握諦聽司,天下間的事無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到頭來也犯了燈下黑的毛病,竟沒察覺到長子風流紈絝的背後,是日漸增長的野心。
他結黨營私、大肆斂財發展勢力,這些無可厚非,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在察覺謖兒的身份後,幾次三番派人刺殺他。
更不該想著連他這個父皇也一並除去!
他敢說那頭闖進獵場的黑熊,隻是衝著謖兒去的嗎?
當時自己可是也在場,黑熊難道還能放過自己?
單是想到這一點,皇帝就感到無比心寒。
他還沒老呢,長子就迫不及待想要他的命了!
“父……皇……”
寧王醒了過來。
皇帝不知該以什麼態度來對待這個兒子,索性道:“你好生養傷,朕該回宮了。”
剛出了寧王府,皇帝還沒登上禦駕,一名暗衛來報:“陛下,裴司主不見了。”
皇帝身子晃了下,“什麼叫謖兒不見了?朕不是勒令他在府裡閉門思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