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樓裡,薑盈坐在火盆邊,喝著奶茶,吃著烤紅薯和糖炒栗子,聽裴謖講述著他們以往相處的點點滴滴。
在裴謖期待地望過來時,她默默咽下了嘴裡軟糯的栗子,作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裴謖難掩失望,卻還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夭夭你遲早能想起來的。”
其實這話,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薑盈不置可否,問他:“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裴謖近乎急切道:“你說。”夭夭肯讓他幫忙,是否說明她對他的態度已經變得親近些了呢?
他心裡想著,忍不住朝她露出了笑容,一雙眸子裡似縈繞著數不儘的星辰,光芒之盛令人無法直視。
薑盈:“你能不能放我們將軍安然離京?”
裴謖臉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眼中的星辰一顆顆湮滅,神色變得無儘哀傷。
他輕聲問她:“夭夭,你之前來殺我,也是為了他吧?”
薑盈垂下眸子,以免泄露了眼中真實的情緒。
她緊緊咬著牙,沒有開口。
然而她的反應落在裴謖眼裡,便是默認了。
裴謖臉上驟然失了血色,倉惶起身,踉蹌著離去。
薑盈將雪糕撈起來,埋在它的脖子裡。
裴謖這一走,足足有兩天沒再露麵,直到第三天才再次來到木樓,告訴了薑盈一個消息。
“蕭沛在太後送去的一堆畫像中,選擇了沐恩侯府的姑娘,太後已下了懿旨,為兩人賜了婚。”
裴謖看著薑盈的眼睛,一字一句對她說。
薑盈眸子一瞬間大睜,似是難以置信,旋即意識到這就是事實,神色變得愴然而沮喪。
似是不欲讓彆人看見她流淚,她轉過身,仰頭閉上了眼睛,然蝶翼般的睫毛卻顫抖個不停。
裴謖擔心不已,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夭夭……”
薑盈睜開眼睛,眼中淚水瑩瑩,深深刺痛了裴謖的心。
他的夭夭,在為彆的男人心痛流淚!
一顆心似被劈成兩半,一半殺欲洶湧,恨不得立刻去將蕭沛除掉,另一半卻又懷著一種詭異的慶幸,慶幸他識時務,選擇了犧牲婚姻,斷絕了和夭夭的可能。
薑盈語氣空洞道:“將軍誌在沙場,我知道的,他這樣選擇,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怪他……”
她這般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令裴謖心慌不已,緊緊將她抱入懷中,“夭夭,蕭沛他不配得到你的喜歡,彆再念著他了,好不好?”
然而這句話並沒起到什麼作用,懷中的人連掙紮一下都沒有,像是已被抽走了靈魂,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裴謖狠狠閉了閉眼,在她耳邊道:“其實我根本沒打算放他離京,之所以給他兩個選擇,不過是為了確認他是否有異心罷了。”
這番話,激活了薑盈的心神,她推開他:“裴謖,你什麼意思?你想做什麼?”
裴謖卻扣住她的腰,不準她離開自己的懷抱,神色狠絕而冷漠:“事實證明,他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你覺得我會放任這樣一個莫大的威脅離開嗎?”
薑盈一拳擊在他的胸口:“裴謖,你敢傷害將軍,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裴謖沒躲,而她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裴謖喉頭一甜,一股鮮血湧了上來,他極力將血咽下去,卻還是有一絲從嘴角流出。
雪白的下頷上,一抹血跡鮮紅刺目,令人觸目驚心。
薑盈:“你為何不躲?”
裴謖:“夭夭,我永遠也不會躲你。”
他擦去下巴上的血跡,衝她一笑,笑意溫柔透骨,卻也透著股滲人的瘋狂和偏執。
“你也永遠彆想離開我,便是我死了,你也要為我陪葬。夭夭,我們曾經在桃花源中的桃花樹下發過誓的,要生生世世對彼此不離不棄。”
裴謖他瘋了!
薑盈心慌得不行,她這波將裴謖刺激大了。
然而一看係統麵板,虐心值還是99.99,就是不滿百。
裴謖說完那番反派般的瘋狂發言,就一隻手臂將她托舉起來,抱著她大步出了木樓。
薑盈抱住他的肩膀穩住身體,“裴謖,你要帶我去哪裡!你要做什麼!”
裴謖不言,運起輕功一路出了王府,來到了鎮西侯府。
應該說是曾經的鎮西侯府。
先帝還活著的時候,想起來裴謖在鎮西侯府吃的苦,便想將林正西一家子流放到偏遠的地方去吃苦。
結果林誠意外落水身亡後,夫妻倆就瘋的瘋,出家的出家了。
主人都不在了,下人們自然也都作鳥獸散儘了。
偌大的一座鎮西侯府就此荒廢了下來。
但那座偏僻的寒鬆院卻保存得好好的,一直有人在打掃。
那個人,就是原先被李氏派來監視裴謖,卻被柳湖收買的看門小廝。
裴謖留下他守著院子,每月付給他豐厚的銀錢,小廝也樂得乾這份活兒,將院子打理得很好。
裴謖偶爾會到這邊來坐一坐,回憶當初他和夭夭住在這裡度過的那段短暫卻珍貴的時光。
屋子裡一切照舊,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斜照進來,光束中微塵在起舞。
小廝在廊下靠著柱子打瞌睡。
裴謖抱著薑盈落在院子裡,沒有驚動小廝。隨後將她放下來,強勢地牽著她的手走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