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十年,是漠北養精蓄銳……(1 / 2)

塔格裡 噫籲嚱鴨 4440 字 9個月前

十年,是漠北養精蓄銳、休養生息的十年,亦是大晟豐亨豫大、無垠顯赫的十年。

華貴的車馬一路平穩地駛入皇城,桑嵐透過被風揚起的簾隙向外看去,隱約可見道路兩旁站滿了圍觀的百姓,他們臉上的表情或是驚奇或是豔羨,內斂者小聲交談,外放者高聲呼喊。

不時有悠揚的樂曲自兩處的樓台處傳來,伴隨著人群的來往以及商販的吆喝,不經意間便營造出一副太平盛世的圖景。

桑嵐緩緩收緊置於膝上的手掌,半晌後緩緩籲出一口氣。

疼痛使他終於升出點兒真實感——這兒不是漠北,不是生他養他的那片故土,而是另一個完全陌生的王朝,它繁華、鼎盛,有著與漠北截然不同的風光。

沉思之際,馬車停穩,門外傳來一聲恭敬的輕喚:

“殿下,王府到了。”

桑嵐收回神思,坐直了身體,微微清了嗓子才低聲回道:“好。”

他不知道尋常女子應該作何姿態,但思及往日裡阿姊表現得並不嬌弱,下車時便並沒有在意一旁的婢女伸出的手,徑自下了馬車,倒叫那迎接的婢女微微一愣。

直到站穩以後,桑嵐才想起此時自己頭上正蓋著蓋頭,於是便欲蓋彌彰地將手搭上了女婢並未來得及收回的手臂,輕咳一聲,“抱歉,有些著急了。”

且不說未來王妃的道歉一個小小的女婢是否受得起,光是這話中的含義就分外地惹人深思。

——著急什麼?著急嫁予這病弱的彧王麼?

桑嵐沒管自己這句話給旁人留下怎樣的衝擊,隻由人引著緩慢踏入了王府。

進到這兒,就真的是半點退路也無了。

*

是夜。

布置得簡雅卻不失禮數的婚房內,月色輕攏,燭火搖曳。

經曆了漫長的行路後,饒是桑嵐也忍不住有些疲憊,但他仍強打起精神,思索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情,應付他那位名義上的“夫君”。

但他左等右等,始終不見來人,反倒是堆積已久的疲倦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湧現上來。就在他即將忍不住闔上眼皮之際,門口處發出一聲細小的輕響。

“吱呀”一聲,猶如細雨拂過梧桐,微若無聲,桑嵐卻警覺地動了動耳朵,立馬坐直了身體。

房門被人自外部打開,首先傳來的是一陣輪子碾過地麵的細小聲響,緊隨其後的是一陣略顯急促的輕咳。

桑嵐蓋頭下的一雙長眉微微蹙起——看來這位彧王,確實傳聞中所言那般,病得不輕。

車輪行進的聲音至他身前便戛然而止,來人並沒有立刻開口,似乎在沉默地打量著他,幾息之後,他才聽見這人低聲開口:“抱歉。”

桑嵐一愣,還沒等他從這聲道歉中細想出七八種答案,便又聽見這人開口。

“孤身體乍然不適,便服了些藥休息著,這才來晚了些,煩請王妃見諒。”

來人語調輕緩,許是長久咳嗽的緣故顯得有些沙啞,初聽時隻覺得說的話溫和有禮,但細品之下卻能察出點久居高位之人所獨有的雍容華貴。

桑嵐並不在意,或者說,他倒寧願對方整晚都彆出現。

於是,謝流庭便見到眼前的“新娘”沉默地搖了搖頭。

溫潤的眉眼間泄出一絲意外,他原以為漠北的女子生性潑辣,讓人久等,更何況是新婚之夜,就算是身為王爺大抵也不會得到什麼好臉色。

這位公主殿下倒是意外地寬容。

事實上,桑嵐確實也不是什麼穩重的性子,但因著懷揣秘密在身,加之又是陌生的國度,便也隻能耐下性子,扮出副懂事的做派。

隻是他表明態度後,那位彧王又不知因何而陷入了沉默,重新開口時語氣中竟帶上了幾分清淺的笑意。

“那麼,孤可以掀蓋頭了麼?”

桑嵐來時按照規矩身著大晟女子出嫁時的嫁衣,樣式極其繁複,頭上還戴著華貴的鳳冠,先前又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了許久,此時想要點頭回應時才發現自己的脖頸早已被壓得僵直生疼。

為了避免出糗,桑嵐緩了口氣,迫不得已悶聲應了個“嗯”字。

縱使刻意控製,他的嗓音也不似尋常女子那般玉潤珠圓,反倒是透出點模糊性彆的清亮。

謝流庭握著喜秤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緊接著手腕微動,杆尖抵上喜帕的一角。

蓋頭掀開,麵對著的兩人具是一怔。

透過滿室明亮的燭光,桑嵐第一次看清了這位傳聞中的彧王殿下。他原以為這位久病纏身的五皇子估摸著應是副麵無人色的病鬼模樣,但其實不然——

眼前的男人生得一副極其俊美的溫潤公子模樣,眉目深邃俊朗,一雙狹長的鳳眸瞳色極深,細看之下宛若深冰之下的寒石,獨獨膚色冷白,唇色亦是極淺,隱約透出些抱恙之氣。

對方半倚在木製的輪椅之上,意外地並不孱弱,反而清雋挺拔,握著喜秤的那隻手瘦削蒼白,掌背骨節的紋路微微撐起,隱現出脈絡分明的青筋,手指修長,倒是顯出些冰雕玉琢的漂亮。

桑嵐不過看了幾眼,在發現對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樣後便飛快地垂下眼眸,繼續做出一副出嫁女子的嬌羞模樣。

反倒是那位彧王,望向他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直白,就算他刻意不去看也實在是無法將之忽視掉。

謝流庭置於膝上的雙手微微交疊,抬眸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這位漠北“公主”。

“少女”小麥色的肌膚在金色燭火的照耀下顯出猶如蜜糖般瑩潤飽滿的光澤,眉若遠山,桃花瓣狀的眼眸是清澈的湖碧色,燭光躍動間映出點波光粼粼的山河。唇似點朱,在這張稱得上是濃墨重彩的臉龐上並不顯得喧賓奪主,反倒將之襯得愈發明豔。

大漠異域風情以及那份源於曠野的張揚在“她”的身上體現得太過明顯,即使有意收斂,但是名為“自由”的氣息依舊鋪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