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咳、咳咳……!”
好燙!
猝不及防地被那茶水燙到,想著吐出去又太過失禮,桑蘭便隻能強忍著硬咽了下去,卻因為動作太急,又被猛地嗆到。
幾乎是他被嗆到的同時,坐在他對麵的謝流庭便立時起身,下一瞬他的身後便覆上一隻手掌,輕輕地順著他的脊背拍撫著。
桑嵐咳了幾下後逐漸緩了過來,緊接著就意識到了身邊人的舉動,剛想抬起頭同對方說自己沒事了,就感覺到那隻按在他身後的手向上移至了他的後頸處。
謝流庭一手托著桑嵐的脖頸,一手捏著他的下頜,右手拇指指腹按在他的下唇,隻稍一用力就讓那本就微啟的紅唇張得更開。
“燙到何處了?”
謝流庭的聲音比往日聽起來更低更沉,恍若寂夜中點燃的爐火,響在桑嵐耳畔,卻讓他猛地一驚。
幾乎是下意識地,桑嵐飛快合緊了牙關,卻在咬到什麼東西後倏地一頓。
男人半截冰涼的指尖已經探入了他的口中,此時被他咬住進退不得,而他方才被燙到的舌尖則不自覺地循著涼意探了上去,力道很輕地舔了一下。
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不僅讓桑嵐驀地僵住,也讓謝流庭神色一怔。
離得近,謝流庭可以清晰地瞧見桑嵐眸底蒙著的那層薄薄的水霧,這霧氣將那雙淺碧色的襯得更像是透徹的玉石,指下柔軟的唇色澤比往日更加殷紅,近看似是要滴出血來。
這副模樣再加上方才那輕輕一舔,讓謝流庭原本沉靜的心湖猛地一動。
本就幽暗的眸色忽地加深。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砰。”
軀體與桌沿的相撞聲響起。
桑嵐“噌”地站起身來,動作之迅猛差點撞翻了身前的茶幾,他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張口:“我、我不是故意——”
莫名地,他有些說不下去接下來的話。
他、他剛剛,咬、咬了……
“孤知道。”
謝流庭側身借著袖口的遮掩輕輕咳了咳,回過頭來時已經麵色如常,看似對剛才發生的一切並不在意。
“王妃可還有不適?”
“已經好多了。”
桑嵐連連搖頭,滿腦子隻想著將對方的注意力從這件事上轉移開。
而謝流庭也如他所願點點頭,重新坐回了原位,抬手取了一個新的茶盞斟了一盞茶,又將之放在離門近的一側。
等這串行雲流水的動作結束後,桑嵐也平複了心情,掩飾性地撫了撫裙擺後又坐回了原位。
相對無言半晌,桑嵐才低聲打破了沉默,開口道明了自己的來意,隻是全程都頗有些不自在地躲閃著謝流庭的視線。
“如此,孤明白了。”聽完了來意,謝流庭搭在桌沿的指尖輕輕敲了敲,雙眼平視著桑嵐,溫聲道:“那麼,王妃是怎麼想的呢?”
“……我?”桑嵐有些詫異地抬起頭,實在沒想到這人一開口卻是問了他這麼個問題。
“王妃不願的話,那便不去。”
桑嵐抬眸看著男人不似作偽的表情,緩慢壓低了眉尾,有些疑惑道:“若真如王爺所說,我不去,可此番豈不是會讓將軍府認為我們是仗著救命恩人的身份在拿捏架子?這樣一來,說不準會連帶著沈老將軍對彧王府的印象也變得不好。”
彧王本就勢微,實在沒必要因為他這件事再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王妃這般為孤著想,孤很欣喜。”不知是不是刻意曲解了他的意思,謝流庭輕輕笑了笑,接著慢條斯理地伸手,將手邊那盞被風吹涼後的茶放置在他的身前,這才抬眸,滿眼寬和地看向他。
“沈老將軍之女為當今皇後,將軍府明麵上自是太子一黨的人,便不好同其他皇子有過多的牽扯,應是如此才要借著賞花之名邀請王妃。”
“但孤本意如此——王妃不願,那便不去。”
“若非不願,王妃今日定不會來尋孤,對麼?”
眼前的男人卸去了那副溫和的笑麵,望著他時眸光深邃,卻隱約透著點不易察覺的縱容。
“……為什麼?”
——他們之間甚至連朋友都稱不上,這人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為什麼……這個問題,孤現在亦無法回答,讓王妃失望了。”謝流庭垂下眼睫,歎笑著開口:“孤隻知道,孤願王妃開心。”
他猜,小獅子真正笑起來的時候,模樣一定會很漂亮。
*
待到人走茶涼,謝流庭搭在膝上的指節才輕輕敲了敲,下一刻——
“淩一。”
“屬下在。”
謝流庭自袖中拿出一個信封與玉牌,將之交予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的黑衣人。
“將它送到驃騎將軍府。”男人右手食指無意識蹭了蹭拇指指腹,“務必送到沈老將軍的手中。”
“是。”
*
或許是謝流庭的態度給了他一點底氣,桑嵐做了來到大晟之後第一件能夠按著自己心意去做的事。
在派人婉拒了賞花宴後,桑嵐原本以為日子會繼續如此平淡下去。
熟料,就在退了請柬的次日,他竟意外地接到了來自於驃騎大將軍府的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