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桑嵐淡淡抬眸,看見灼清手裡端著的東西,頓時被吸引走了注意力:“這是什麼?”
“這是青果,方才王爺派人送來的。”
桑嵐一聽,頓時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視線,隨即欲蓋彌彰地低下頭,撚著手中的書頁翻了翻:“哦,先放在那邊吧。”
話是這麼說,但當灼華將東西放下時,他還是用餘光偷偷一瞥,狀似不經意地問:“話說這是哪裡產的果子,怎麼先前從未見過?”
灼清放下的琉璃盤中盛了七八個約有半個拳頭大的果子,外皮鮮亮還帶著晶瑩的水珠,看起來分外飽滿。
“是岑南產的,每年中唯有這段時日才會結果,那邊的知府連夜便送給陛下,又由陛下賞賜下來給皇子公主以及各位重臣們。”
“方才淩總管送來了一小筐,奴婢裝了一些過來,其餘的都拿去用冰存著了。”
“奴婢估計著,陛下賞給彧王殿下的,應當都在這了。”
桑嵐翻書的手一頓,沉默了片刻抬起頭,視線遊移著壓低聲線問:“他怎麼不要?”
“回殿下,據淩總管所言,彧王殿下不愛吃青果,是以全都送了過來。”
灼清一板一眼地複述,隻是目光暗中悄悄瞥著桑嵐的表情。
若是常人恐怕就要怨怪怎麼竟把自己不愛吃的東西送予他人吃了,但桑嵐逐漸摸清了謝流庭的性子,心知這不過是個借口,他沒說什麼,視線又重新轉到手中的書頁上,麵色平靜,語氣淡淡。
“就算再珍貴,也不過就是些個果子,有什麼好稀奇的。”他這般說著,手中的書卻是沒有翻動一頁。
“此物清涼,可以用於解暑。”
灼清瞧見了桑嵐的反應,隻覺得她家殿下可愛,估計是領會到彧王殿下的好意,卻又不好意思在她們麵前接受,這才裝得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既然這樣,她也沒有必要刻意拆穿。
“彧王殿下特意囑咐了,讓灼清看著殿下不要多吃,免得受了涼又吃不下晚飯。”灼清頓了頓,帶著笑意輕聲道:“所以奴婢拿的這些是今天一天的量。”
“……知道了。”
比起被人當作孩童般地關照,桑嵐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謝流庭此人實在是太過善於為他人考慮,分明也不過比他年長四歲,卻偏偏成熟得像個長輩。
知道按照以往的經驗,就算他推拒估計也沒什麼作用,於是桑嵐也不再多說什麼,隨手從盤中掂起一顆青果。
雖名曰青果,但這果子的外皮倒是極鮮豔透亮的紅色,及手圓潤冰涼,猶如玉石的觸感。
桑嵐怕熱,在暑日當中真的很難拒絕這樣的食物。
“對了,殿下。”
就在桑嵐捧著果子吃得歡快的時候,一旁的灼清緩聲開口,隻是語氣中帶上了些猶豫。
“沈小姐今日派人遞來請柬,說是邀請殿下三日後去長樂湖遊湖,此番一同前去的還有其他的世家小姐。”
“遊湖?”
桑嵐聽聞後僅是思索片刻便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你且將請柬妥當收著,晚點再親自走一趟,去趟驃騎將軍府,告知沈小姐一聲就說這個邀約我應了。”
上次的賞花宴他沒去,這次的遊湖再不去那未免太拂人麵子。
況且先前在皇後那沈長玥還為他說話,能看得出來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兒,為人也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桑嵐倒不反感同她相處。
若說對方單純想同他遊湖戲耍,單邀他一人便夠了,何須還那麼麻煩地邀請其他家的貴女——京中貴女都有屬於自己的交際圈子,沈長玥所在的又是其中最上一層,結識的人脈定當極廣,對方此番相邀,約莫是想要叫他在那些人麵前過個眼熟,往後在京城中也方便行走些。
即使他沒有那份想要交際的心思,但光是沈長玥的這份心意,就叫桑嵐無法拒絕對方。
“是。”
灼清應了,見桑嵐似乎再無吩咐,便打算退出房中,但桑嵐卻回過神喚了她一聲。
“對了,剩餘的青果取一盤這麼多的,同灼華一起去趟書房,順道把他的衣服也給還了。”
把話說完,桑嵐便頭也不抬,繼續翻閱著手中的書冊。
灼清一頓,垂眸應道:“是。”
她麵上神色無異,心底卻暗自泛起波濤。
雖說她慶幸這位彧王並不難以相處,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對方對於桑嵐的關照又讓她升起了一種隱隱的擔憂。
若他們家殿下身為女子,她或許還會對這種現象感到高興——但他們殿下卻是男子。
人素來是自私自利的生物,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所謂的“好”,不過儘是些帶有目的性的舉止,掩蓋著他們或是圖人或是圖物的心思。
這位彧王殿下這般貼心相待,若說不是有所圖謀她定是不信的。
但若說圖物卻並不可能,她家殿下來自漠北,身上帶不了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
那便隻有一種可能。
房門掩上,灼清暗自歎了口氣,秀麗的麵容上顯露出幾分與年歲不符的憂心忡忡。
畢竟桑嵐在外的身份仍是女子。
——莫非那位彧王殿下所圖,當真是他們主子?
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