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一頂淺紅色軟轎悄無聲息被抬進了王縣令的後宅。是夜,守在院外的家丁間或聽到屋內傳來幾聲淒厲的低叫,眾人麵色如常,似乎對這樣的聲音早就見怪不怪。
直到翌日晌午,服侍起臥的婢女敲門,裡麵人卻久久不應。推門而入,發現屏風一角橫臥著一坨肥碩的身軀,當胸插著一把匕首,正是王縣令。婢女失聲尖叫,聞訊而來的家丁急忙趕來,發現王縣令早已氣絕身亡。繞至床上,著喜服的女子衣衫不整,也已死去多時。頭上一個巨大的創口,整張臉血汙不堪辨不清楚,榻下是沾著血跡的玉枕。
王縣令的家眷得知後,低調處理了喪事。柳可可喪命一事報至嚴柳氏耳中時,她麵做不忍,卻並未追究,倒是令王家人大大鬆了口氣。
次日清晨,錢塘江畔,林婉月安排鏢局的人走水路送貨回蜀中。船頭,一個綠衣女子向林婉月的方向盈盈一拜,江上薄霧未散,去的遠了,船隻連同綠衣女子一起便看不見了。
花府。陸小鳳摩挲著手裡的半塊玉玦。
“這就是嚴柳氏謀害柳家嫡孫的證據?”陸小鳳舉起手中的玉玦,他比照著那塊寫著龜茲語並畫著玉玦圖案的羊皮紙,道:“做工不錯,看起來和圖上的一樣。”
單憑這塊玉玦,連七就相信了柳可可的說辭?不僅如此,她甚至幫她殺了王縣令,還製造了被殺的假象來脫身,一邊王家人不敢聲張,一邊嚴柳氏稱心如意,由此做了一個乾淨的新身份,送她回蜀中老家,徹底擺平了王縣令和嚴柳氏。
陸小鳳側目看向連七,少女正一手托腮望著窗外,秋菊爛漫,不知不覺,已經入了深秋。他目光轉柔,微微一笑,即使柳可可說得是假的,連七也會幫她脫身的,冥冥之中他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玉玦出現的地方還真是多,你見過峨嵋那段小峰身上的玉玦,跟這塊長一樣嗎?”陸小鳳問。
連七回憶了一番:“一樣。”
那日柳可可走時,似是未料到林婉月會為她做得如此周全,還告訴了她一件事。有次她喝多了酒回來,看到偏門附近一個黑影,正是嚴柳氏,她鬼使神差地遠遠跟了上去。朦朦朧朧間,聽到這婢女一邊燒紙一邊念念有詞,仔細一聽:“咒其拔舌落血,永墮陰獄,無可複生……”
我那時聽聞,霎時酒醒了大半,以為這毒婦咒的是我,趁她走後,想去火盆中找未燃儘的紙看寫著什麼,說來也巧,火盆底下竟有一張完整的紙卷落。
“那紙上寫著什麼?”
“沒有字,隻畫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男孩的脖子上戴著半塊玉玦。”畫上的人,正是柳家的嫡孫。
陸小鳳:“那她是如何取到這玉玦的?”
“是嚴放。”
“嚴放?他為什麼要把這玉玦給柳可可?”陸小鳳問。
“柳可可不會甘心受人擺布,她親口告訴我,在她設計之下和嚴放有過幾次露水姻緣。嚴放不知道這玉玦的來頭,他耐不住柳可可癡纏,便把玉玦送給了她。”
“但嚴放,真的對當年自己母親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嗎?”連七麵露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