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腥氣充斥束嬌的口腔……(2 / 2)

男人慈愛地看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反手將傘遞給她。

束嬌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說道:“這個傘是我幼兒園的時候買的,已經不能用了。”

男人聽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從雨衣下一把撈起束嬌,束嬌整個人被抱了起來,冰冷的臉頰貼到滾燙的胸膛上。

男人的聲音響亮,裡邊是止不住的歡喜,他一邊走一邊喊:“走嘍,爸爸抱嬌嬌回家嘍,回家吃大魚!”

此時此刻,束嬌的眼淚如大壩崩提般控製不住,濕漉漉的她蜷縮在雨一直下,無論她如何壓抑哭泣,還是在爸爸懷中哭得一抽一抽的。

她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爸爸了,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小學三年級之前,那個時候家裡一切還沒那麼糟,還沒欠那麼多錢。

爸爸愛賭,但是有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笑著把她抱起來逗弄。

那個時候媽媽身上的傷還沒那麼多,也會笑嘻嘻的在一旁煮飯切菜,念叨著小點勁彆把孩子拋出去。

束嬌一度以為已經回不去了,可是當熟悉的語氣和臉出現在麵前,她還是忍不住。

這幾個月她繃緊了情緒,努力讓自己不在乎並裝大人的模樣,可這一切的偽裝還是被這場大雨衝刷乾淨,隻是縮在爸爸懷中耍著小情緒。

說不定等回家,媽媽就會一如往常在廚房,喊著讓她洗手,催促他們坐下吃飯。

隻不過這一切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後的日子裡束嬌每每想起這一天都是噩夢,她就是被困在了這一天,反複痛苦和恐懼。

無時無刻回味著鼻腔裡的腥氣,痛苦的畫麵在夢境裡不斷回現。時間如白駒過隙般,晃到了束嬌19歲。

天台的風刮的格外狂和冷,人們都已經換上了深秋的長衣長褲,隻有束嬌還穿著洗的發白的短袖,凍得一身雞皮疙瘩。

束嬌俯視下麵的人們,隻需要一個翻身,她就會從13樓重重墜下,不遠處的道路上燈火通明,那都是下班來往的車輛。

天色已經暮沉,沒有人會在匆匆的下班路上抬頭看一眼大樓,所以沒有人注意到束嬌已經走到了天台邊緣。

束嬌雙眼無神,就這麼靜靜地眺望對麵,冷風不斷拍打著她的臉,她也就這麼望著。

對麵的樓裡邊是她的大伯一家,今天她就是回大伯家吃飯的。

自從12歲初秋的那一晚過後,一直是大伯家在撫養她。

還沒念完高中她就成年了,於是大伯一家不在供養她,被迫輟學。

束嬌也沒有不知好歹的跑過去問為什麼,第二天她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在外打了一年的工,每個月連自己的藥費都承擔不起,但大伯一家每個月還是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將她手頭的錢要走一大半,無論理由是什麼最終都會歸成我們家養了你多久,錢就這麼順理成章的到了他們的賬戶裡。

今天是束嬌的生日,大伯突然打電話把她叫了回來,進門凳子還沒有捂熱乎,措不及防的數落了她一頓。

其實也就是數落她沒本事,賺錢慢,不愛說話,死氣沉沉的。

束嬌聽慣了這些,耳朵都快長繭了,從小到大他們沒少罵過她,也沒少欺負她。

臟活累活都由她乾,做飯晾衣服家務活什麼的都歸她,就憑她寄人籬下無依無靠。

表哥一直看不慣她,自從她踏進了這個家門沒少栽贓陷害,杯子是他弄壞的,錢是他偷的,碗是他打碎的,可最終這些罪名都搬到了束嬌身上。

她在大伯一家眼裡越來越差,變成了小偷騙子殺人犯,因此這些年過的是豬狗不如。

原本束嬌是能讀完高中的,但是有天晚上表哥趁黑摸進了束嬌的房間,她用台燈將對方砸了個頭破血流,就這麼一下,她再也上不了學了。

表哥的哀嚎吸引了已經入睡的人們,還沒問事情緣由,嬸嬸就怒氣衝衝扇了她好幾個巴掌,將她在醫院的走廊瘋狂按打,三個護士都沒攔得住她。

在警察局裡,嬸嬸指著束嬌鼻子罵。

“你個小賤種,你跟你爸一樣都是殺人犯,我們家哪對不起你了,背上你這麼個累贅還供你吃供你喝,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我告訴你,我兒子要是有個好歹,你走不出這個警察局。”

束嬌對此全部坦然接受,她已經麻木了,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她說明是表哥半夜潛進她房間裡對她動手動腳她無法掙脫才這麼做的,結果隻換來了嬸嬸更加瘋狂的辱罵。

嬸嬸跟瘋了一樣罵她是賤蹄子小賤種,大半夜不睡覺去勾引她兒子。

在她嘴裡她兒子就是品學兼優神仙來了也得感天動地的好好學生,將來考大學有出息,還會出國深造,肯定是束嬌去勾引他的,誰讓她不鎖門。

束嬌雙耳宛如失明,一動不動靠在椅子上,隻覺得耳邊萬物寂靜,仿佛靈魂脫離了軀殼,終於獲得了久違的安寧。

最終這場鬨劇結束在大伯的和解下,束嬌冷冷地看著這個虛偽的男人將她帶出警察局帶回去,她並沒有道謝,因為沒有必要。

當晚男人抽著煙,用一種頗為無奈的語氣下令讓她明天搬出去,其它的事情一概沒說。

束嬌死死盯著他,眼神黝黑的如無底深淵般。

她問:“是因為我沒有給你代價嗎?”

男人愣了一下,不自覺脫口而出:“什麼?”

束嬌不斷的摳弄著指甲,又說:“是因為15歲的時候我沒讓你侵/犯我,沒付出你口中所謂的代價嗎?”

男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那隻粗壯有力到能讓束嬌毫無反抗的手直接打碎了玻璃,男人的臉臉氣的脹紅,怒氣衝衝地吼道:“你給我滾出去!”

回憶至此,束嬌輕笑了一聲,似乎是在調侃自己的過去。

天台的風又冷又烈,束嬌單薄的衣服裡灌滿了風,四肢凍得僵硬,又想起七年前的夜晚。

破舊的老筒子樓是上世紀留下的工廠家屬區,住的大部分都是些老人,水泥牆上的白色油漆經過歲月的打磨所剩無幾,斑駁的白點如細菌一般。

束嬌牽著爸爸寬大的手上樓,如此和諧的一幕顯少出現,讓隔壁的陳大嬸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男人寬大的身形擋在門口讓女兒先進去,而後轉身看向一直向屋內探求的婦女,他的神色陰冷,一言不發。

陳大嬸急忙撇過頭去避開他的目光,隻聽得男人鎖門的聲音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