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輕笑,說:“你爸我以前可能吃辣了,但是你媽就不愛燒辣的,這麼多年嘴裡沒味兒,你怎麼不隨我呢?從小到大就不像我。”
又是那種莫名其妙感覺,束嬌向後仰聳了聳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問:“媽媽呢?”
男人的臉一下沉了下去,語氣裡隱隱有著威脅的意味,“你沒她會死是吧。”
束嬌僵在椅子上沒動彈,大腦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又或者是對這副態度的恐懼,讓她不敢有所作為。
男人見狀又換下一副臉色,神色冷漠道:“媽媽不要我們了,所以吃完飯就乖乖去睡,以後隻有我們了。”
騙人。
束嬌心想。
束嬌低著頭沒說話,嘴被麻的幾乎沒什麼感覺了,她拿起筷子去夾盤子裡的辣椒就著飯吃,硬生生塞了一碗飯下肚,仿佛要撐死自己一樣。
其實男人有一點說錯了,並不是不像,束嬌和他一樣多疑,以至於那時隱隱約約就懷疑盤子裡的肉不能吃,隻不過眼前的是她爸爸,她並不敢下結論。
冒出這個想法就跟瘋了一樣,正常人怎麼會這麼想,又或者是怎麼偏偏想成這樣,好像心裡陰暗。
她看著盤子裡雪白的肉片和盤底沉澱的油,她吃不出來是什麼肉,像是雞肉和牛肉的混合肉,吃了一片心裡莫名其妙就沒再下肚,隻能吃蘑菇和辣椒。
男人吃飯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她,從始至終沒吃過一片肉,看到她吃了,還會意味不明的勾一下唇角。
束嬌警鈴大響,隻能用筷子去跟男人爭蘑菇吃,可是相較於大份的肉和辣椒,蘑菇分量太少。
像是故意將分量減少,迫使對麵的人儘量多吃點肉片。
這一係列操作讓束嬌幾乎是已經快要將心中的定論敲死,她開始害怕了。
她盯著眼前這盤菜幾欲作嘔,可是手裡的筷子卻不敢停,她怕放下筷子男人察覺出什麼,無論猜想正不正確,都無法製止她此刻的恐懼。
“咚咚咚!”
門被敲響。
男人皺眉起身,朝門外喊道:“誰?”
門外的聲音在束嬌耳朵裡幾近扭曲,她已經記不得那是什麼樣的聲音了。
“警察,麻煩開一下門。”
男人刷了一下變了臉色,猛的一回頭視線死死釘在束嬌身上,恨不得在她身上啄出兩個窟窿眼子。
“你報的警?”男人已經快步走到束嬌麵前,極具壓迫感。
束嬌被嚇的腦袋快要宕機了,拚命搖頭,“我,我沒有手機。”
男人置若罔聞一把拎起她,眼神陰桀嘴裡神神叨叨:“肯定是你,你和那個臭婊子一樣背叛我了,肯定是你!肯定是你!”
束嬌不斷掙紮,可是衣服在此刻卻發揮了良好的作用,被男人緊緊攥在手中。
束嬌的雙腳懸空不斷的蹬踹著,不斷尖叫嘶吼向門外求救,踹翻了凳子,踹向了男人的肚子,男人吃痛將她狠狠摔下地,又抬起腳狠狠踹向她的肚子。
這一腳將束嬌踹的幾乎暈厥。
外麵嘈雜極了,門從外麵不斷的撞擊,束嬌疼的說不出話,破罐子破摔已經瘋魔的男人顯然沒打算放過她,又拽起她的頭發將她從地上拖起來向窗戶走去。
窗戶是半開著的,男人一把將其全推開,束嬌的身子被抵在窗邊,半個身子已經探了出去,掌握她生死的全是男人拽住她頭發的那隻手。
男人發了瘋一般的嘶吼,“要是沒有你們娘倆!我現在指不定在哪兒發財!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全都是你們拖累了我!”
束嬌早已經不敢掙紮,但在男人鬆手的那一刻,下墜所帶來的失重感還是使她大腦一片空白。
她聽著樓下傳來的尖叫和人群的聳動,又覺得四周一片寂靜。
束嬌仿若出現了幻覺,現實和夢境不斷糾葛,她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還是這場夢境裡拯救自己的一個插曲。
那把明黃色的小傘就這麼在她眼前出現,輕輕地張開傘身,束嬌甚至能清晰看到內裡的印花。
抱著蜜罐的小熊走在前麵,身後跟著一朵又一朵不同色彩的花花,圓潤的圖案印在黃色的傘料上可愛極了。
目標就這麼明晃晃出現在眼前,束嬌伸手去抓,擁有現實觸感的傘柄被她握在手中,像是童話故事的那般,那把小傘在半空中輕輕拖住她,搖搖晃晃落在了地麵上。
混雜在潮濕空氣中的是洗衣液淡淡的芬芳,很好聞,在此刻居然很舒心。
少女的聲音像是森林細雨中飄蕩的歌聲一般悅耳悠長,好似從很遠處來,卻在耳邊格外清晰。
“沒關係,這次就不帶你走了,你要好好的。”
束嬌就這麼躺在馬路上,身下一片冰冷,大街上有許多撐著傘的人向她湧來,唯獨缺少那把明黃色小熊圖案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