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您看小少爺這個狀態,醫生來了也進不了門,他誰都不見……”
誰都不見,但偏偏隻見景昕,這可真是怪了!
他看著弟弟像個可憐的小狗一樣固執的非要他牽,回頭跟管家打了聲招呼,之後便大踏步來到景朗跟前,攬著弟弟的肩膀,把人帶回了臥室。
管家站在門口,半天,才緩過神來,回頭叫傭人過來。
“給夫人打電話,讓她快點回來,”他氣急敗壞地說道:“大少爺此番回來絕對沒好事,絕不能讓他得逞,快去!”
“是!”
當年,為了保持景家的後花園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景色,景海峰特地找人栽種了兩棵品質絕佳的楓香樹,現在正是看葉子的好時候,通紅的落葉順著風勢落在露天陽台上,景昕把它撿起來,仔細端詳著,和學校的不同,家裡的葉子已經紅的透了,自然賦予的顏色純粹真實,像他這樣拿著畫筆的人,需要相當的眼力和經驗,才調的出與其類似的顏色。
“哥哥,”景朗朝他招招手,“過來。”
這還是景昕第一次徹底的參觀景朗的臥室,因為性格原因,亦或者說是另一種“領地意識”,景朗輕易不讓外人接近他經常活動的區域,臥室這種私密空間更是不歡迎被人打擾,就算是之前,他住在家裡,都從來沒進過景朗的房間。
臥室是偏複古的裝修,整體色調偏暗,麵前是與一整麵牆都不相上下的書櫃,等景朗的隨身傭人白山拉開窗簾,景昕才看清楚,書櫃塞的滿滿當當,上麵甚至還包括英文原版的名著,各種書籍,各種題材,好多景昕見都沒見過。
不用過多吩咐,白山端來畫架,上麵放著一幅畫,用白色的布嚴嚴實實地遮蓋住。
“這是……”
“哥哥看看,我的畫,畫的好不好。”
以前,景朗還是個兩三歲的小嬰兒時,景昕和弟弟的關係也沒有這麼僵,他還曾經試圖教小朗畫一些基礎的東西,但是說來也怪,景朗隻會照著原有的圖形畫一模一樣的東西,卻不會自己組合,更不會創作,他當時和管家還說過這件事,不過管家也沒有太上心,畢竟比起小朗表現出的其他症狀,不會創作根本就不拿不上台麵。
這麼久不見,難不成小朗也學會了畫畫?景昕滿腹疑問,點了點頭,示意白山把布掀開。
白布掀開,揚起的浮灰在柔和的陽光下四散奔逃,景昕眨了眨眼睛,花費了好一陣功夫,才看清了畫布上的畫。
畫上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她頭戴著薄紗,坐在花叢當中,眺望著遠方,繾綣深情。
這和景昕的母親,白蘭的一幅代表作簡直一模一樣。
景昕常年學習繪畫,又和母親恰巧就讀同一所學校,經常會在藝術鑒賞的課堂上看到母親的畫,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在景朗這裡看到畫時,才不至於驚訝到失態,真真假假,他確實見過很多了。
“怎麼樣,哥哥?”
景朗的聲音依舊清冷平淡,聽不出什麼感情,就好像不知道這幅畫究竟出自誰手,也不知道這麼大張旗鼓地拿出來,景昕的心情又會如何,隻是非常單純的好奇,畫的到底算不算好。
景昕看了看站在旁邊的白山,就連他也似乎覺得這沒什麼,甚至看向景昕的眼神還略帶著一些期待。
他就不應該對這個家裡的任何一個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正常的不正常的,沒有一個人有所謂“同理心”這種東西。
看他坐著不動,景朗在旁邊輕輕推了景昕一下,催促著他去看畫,沒辦法,景昕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去看。
單論技法和形態,景朗這幅畫,無論筆觸還是明暗的描繪,都可以說是仿品中的上品,和母親的原畫非常相似,可以這麼說,讓景昕自己來畫,都不可能畫出和母親一模一樣的畫來。
但是藝術這方麵,無論音樂美術,還是以其他形態出現在人們視野中的,所有東西都有一個明確的特征,那就是與彆不同的獨特性。
人與人的不同,造就了畫風的差異,同樣一顆蘋果讓一百個人來畫,每個人畫的肯定都不一樣,以小見大,同樣的畫作讓一百個人來臨摹,這一百張畫也肯定是各有特色,與原畫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差彆。
當然,不能排除臨摹的人就是非常的擅長仿作,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景昕覺得,小朗應該不會是那種人,至少,以他的年齡和技術,還遠遠達不到他麵前這幅畫的水平才對。
所以小朗給他看的這幅,八成是收購的贗品,況且他最開始也沒說這幅畫是自己畫的,隻是讓景昕來看看好不好,說不定就是想試探他而已,至於理由,那就不得而知了。
景昕想了想,畢竟自己還有東西沒問,不能就這麼得罪了景朗和白山,隻好乾巴巴地笑了笑,回他道:“確實,很不錯,和原畫很像。”
“真的嗎?”
景朗睜大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他竟然會感覺到無比的驚訝和喜悅。
景昕一直覺得,與其說景朗的想法有彆於常人,他倒覺得弟弟的行為舉止要更奇怪一點,對情感的掌握和拿捏沒有分寸,會給人一種很突兀的感覺。
就好像他的所有情感都不是發自真心,而是被誰控製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