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很清楚,她是一個……連築基期都達不到,沒有半點靈根的普通人。
因為她試過了。
很多次。
路樺看她態度堅決,沒有繼續說。
在裡屋換衣服的虞聲聲也終於推開門走出來。
路樺一轉頭,便看見她一身白色道服,雪白色的裙擺遮住腳踝,腰間一條黑色的腰帶,掛著一枚白玉製成的圓形玉佩。
白色……
麵前站著的少女長發挽起,俏皮的發髻上是她喜歡的那對簪子,圓眼看著自己,不諳世事,天真無比。
但他眼前還閃過一幕幕他不敢回想的畫麵。
白色的道服上不知道是誰的血跡,染紅了裙擺,一道又一道鮮紅的痕跡沾染在白裙上,順而往上,血不停地從傷口湧出,從衣領到胸前,斑駁血痕夜夜闖進他的夢裡。
那張總是衝他笑得乖巧的臉上,充滿朝氣的雙眼隻剩死氣。
“換掉!”路樺攥緊拳頭,身體遏製不住地發抖,顫聲怒道,“我不是叫人做了綠色道服,為何要穿這套?!”
特意換白色道服的虞聲聲站在門口對他這番突如其來的怒火,不明所以:“我前幾日都穿的綠色啊,白色道服不是還可以穿麼?”
“我叫人再給你多做幾套。明日,不,待會我就讓人把那些白色道服全燒了。”路樺眼眶發紅,平時鎮靜的臉沒了淡定,在淚意就要湧出時,轉身便離開院子。
青色的身影帶著不知名的情緒消失在院門後麵。
隻剩阿諾和虞聲聲麵麵相覷,摸不準他為何對白色有如此大的惡意。
“師兄自己不也穿過白色道服?”虞聲聲實在納悶。
她都穿多少天綠衣服了,平時的衣裙也都穿了好多綠色,就是再喜歡也經不起天天穿,發膩得很。
阿諾也茫然搖頭:“之前路樺師兄特意讓人做了批綠色道服,可能……可能是怕大家不喜歡?”
真是冬水田種麥子,怪哉。
虞聲聲無奈地回房換下。
練劍的時候路樺看見她身上的綠色道服,沒有說什麼,但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大美妙,整堂課都板著臉,出言指導動作時也是壓著自己的情緒一般。
除了這個,還有她和陸望與沈伊如被分到同一個劍法練習小組時,沈伊如恨不得走八百裡遠,跟陸望之間拉開一條鴻溝,一直生氣地抿著唇。
虞聲聲隻覺得,這一個個的火氣都太大了。
或者也可以說,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
情緒不會無緣無故產生。
師兄對白色道服的不悅肯定有其緣由,而沈伊如和陸望之間也多半發生過什麼難以調和的矛盾。
“聽他們說,沈家之前發生了件大事,然後陸望就被帶上山來,沈小姐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晚上坐在院子裡吃燒烤時,阿諾將她這些天特意搜集的情報翻出來,供虞聲聲查閱。
“小姐不是說好奇他倆為什麼關係這麼惡劣嗎?我打聽了。”
阿諾將肉翻麵,撒下胡椒粉,壓低聲音道:“沈小姐的爹爹,就是黔都有名的鎮妖將軍,是被魔族給殺死的。”
“而陸望,很可能跟魔族有瓜葛。”
虞聲聲大口咬住焦香的肉串,一點也不意外。
男主角日後可是要黑化入魔的,當然會跟魔族有關係了。
阿諾瞧她這般鎮定,訝異一瞬,又道:“沈家是黔都最大的捉妖世家,可陸望居然和魔有關係,小姐不覺得奇怪嗎?”
“繼續說。然後呢?”
手裡的肉串發出滋啦啦的聲音,阿諾趕緊又翻了個麵。
“之前我不是說,有人傳言,那個陸的娘親殺了他爹嗎,原來是因為……他爹是魔族!所以他娘親作為除魔衛道的沈家家主,當著沈家族人的麵親手把他爹給誅滅了。”
這下虞聲聲吃肉的動作頓住,隻是嘴裡的肉還沒忘記嚼。
簡直是一口大瓜。
“保真嗎?”
“不太保,都是些小道消息。但是、但是這也能解釋為什麼沈小姐厭惡他了。畢竟她的親人就是死在魔族手裡。”阿諾找補道,“還有種傳言說,是因為陸望,沈家才遭了一場劫難,然……”
她的聲音忽地停住。
虞聲聲拿起一串雞翅,抬頭正想問她為何不繼續講了。
一眼便看見站在院子門口的陸望。
他一半臉隱在夜色下看不清楚,手裡提著食盒,駐足在門前,不知停留多久,又聽見了多少。
虞聲聲愣了一瞬,一口咬住鮮美的雞翅,與他兩相對望。
背後議論人果然總是會迎來正麵戰場的。
卒。
下次一定要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