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晚看了一眼趙清澤,轉頭對裘嶼寧笑道:
“早有聽聞,裘小侍郎為人溫和有禮,行事卻乾脆利落。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早有聽聞?
每天在朝堂上躲老臣的唇槍舌戰時,還看他撇過自己幾眼。
裘嶼寧回:“五皇子謬讚了。”
“行了,不耽誤你公務了,裘小侍郎及時當勉勵啊。”
趙清晚揮揮手瀟灑離開,一旁趙清澤衝裘嶼寧點了點頭也一齊離開了。
“恭送四殿下、恭送五殿下。”裘嶼寧低頭恭敬道。
……
裘嶼寧看著那人的背影,暗暗磨了磨牙。
這趙五,說不出的討厭。
這無端一麵使裘嶼寧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感覺自己的平靜日子快要到頭了。
再次見到趙清晚是在祭祀大典上,裘嶼寧站在群臣堆裡稍前列一些的外緣位置,方便安排事宜。
皇子們單站一列,與裘嶼寧離得最近的就是趙清晚。
五殿下狐狸眼一彎,衝裘嶼寧點頭打招呼。
裘嶼寧也微笑回禮。
期間祠部司指引出現差錯。
雖是小差錯但群臣慧眼如炬,一個個修煉多年的老狐狸屏聲靜氣,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下禮部那邊可有熱鬨看嘍。
裘嶼寧此時悄聲出列,將差錯輕易化解,像是拂過微微波瀾的水麵般輕而易舉。
裘嶼寧的能力在場之人有目共睹,大都心中讚歎這位少年才俊的機敏聰慧。
聖上很滿意,自己欽定的年輕侍郎能堪大任;
尚書很滿意,聖上給自己送了一位這麼靠譜的下屬;
祠部司郎中(1)很滿意,有這麼靠譜的上司救自己於水火;
定國公也很滿意,自己的兒子真給自己長臉;
裘嶼寧不滿意,他想回山修煉。
再此之前,大部分官員都對這個年紀輕輕就能升至文官四品的裘小公爺抱有不滿與質疑,畢竟他家世代都是武夫。
沒成想這裘小侍郎竟真真是位英年才俊。
最先被打動的是禮部尚書田斫,當年聖上把裘嶼寧分到他手下時,這位年已花甲的老頭去聖上殿中差點沒把眼睛哭瞎,非要讓聖上把這個小奶娃娃從自己手下弄走。
私下裡還給裘嶼寧使過絆子,不過絆子都使沒成。
如今呢?
正所謂當時哭得又多淒慘,現在笑得就有多如沐春風。
聖上穿著袞冕從祭祀台上掃了眼田斫臉上,如花兒般綻放的笑。
突然又有點想把裘嶼寧從禮部調走了。
裘嶼寧站回隊伍中,田斫回頭偷偷對他說:“你可真是好樣的,晚上隨我去家中吃酒。”
裘嶼寧笑著應了。
他沒有忽略剛剛餘光中趙清晚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祭祀過程一切順利,裘嶼寧開始走起了神。
他開始挖掘腦海中對於這個趙五的印象。
趙清晚生母不詳,養在薑美人那處。
薑美人不好爭寵,連著她親生的兩個孩子也不出頭。
那薑美人育有一子一女,七公主趙清悅裘嶼寧並不多見,但是四皇子趙清澤倒是與裘嶼寧打過交道。
裘嶼寧打眼一看就能琢磨出來,薑美人和她的兩個孩子都不是爭強好勝的性子。
隻是養在她名下的五皇子趙清晚——倒是個狐狸。
一天忙完,夜晚裘嶼寧派人往定國公府傳了個信,就隨自己上司去田家府邸吃酒了。
因為是田斫的家宴,田斫的夫人女兒都在。
裘嶼寧之前也偶有來田家做客,大家也都相熟。
酒足飯飽後,田斫咳了咳。
裘嶼寧看他憋了一晚上的話,心中也是不忍,索性問道:“老師可是有什麼要指點徒弟的?”
剛入官場,叫上司聲老師是常事,畢竟處理公務、與人交往上確實有他指點自己,引薦同僚也都是田斫在其中幫襯。
田斫揮了揮手,讓夫人女兒都離開。
裘嶼寧總感覺今晚田斫的女兒有些反常,此時又掃了一眼田斫女兒臉上的嬌羞模樣,大致明白是什麼事情了。
隻見田斫歎了一聲,捋著胡子開始裝腔拿調。
“老朽家在撫州,想當年年少入京,也就和你這麼大的時候吧,才考中探花,分了個書令史的九品芝麻官。”
“老朽自認沒有什麼宏圖偉誌,這一生都是老實本分,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往上走,雖說沒有什麼豐功偉績,但此生也是為大昌鞠躬儘卒問心無愧。”
田斫雙手抱拳朝著皇宮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又道:
“聖上看老朽為大昌建設兢兢業業大半輩子,對我多有感激,這才給了我個禮部尚書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