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裘嶼寧看了一圈紅木桌上的菜色,夾了幾隻蝦放到自己碗裡。
裘嶼寧一絲視線都沒分給劉媽媽他們,低頭剝著蝦淡淡道:“轟出去。”
得令的鷹衛紛紛上前,隻不過一眾老嫗格外難纏,得了裘夫人的勢又叫又罵又掙紮。
裘家鷹衛再是手上功夫了得,一時間竟也不能將這群老婦趕出廳堂。
裘夫人看著眼前亂象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心想老爺就是把鷹衛的調動權給你又怎樣,你照樣連我屋中的女婢都驅使不動。
她看著裘嶼寧微微皺眉,心裡格外解氣,這下裘嶼寧估計也不能拿她怎樣了,索性換了個舒服樣子靠在椅子上。
“狗仗人勢的東西。”裘嶼寧輕輕一笑。
裘夫人瞳孔猛縮。
“轟不出去就打死了再拖出去,國公府收屍,選的棺材定能比她們家中子女挑的華貴。”
裘嶼寧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不徐不緩道。
裘夫人拍案而起。
“你敢!這是我閔家跟過來的人你豈敢動她們!”
她身旁裘珂兒吃的津津有味,她年紀小還不通人事,看著這場鬨劇格外下飯。母親一拍桌把自己嚇了一跳,她停止了嘴中的咀嚼,看了看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哥,鼓溜著小嘴又吧嗒吧嗒動了起來。
不隻是她們,下一個就是你,裘嶼寧心中冷冷一笑。
那邊鷹衛得令紛紛抽出刀來,老嫗們見勢不妙紛紛叫嚷著向外跑,裘夫人呼吸急促看著自己的人都逃走了,自己也想要往外跑。
她離席裝作阻攔狀向那群鷹衛嗬斥道:“你們還不住手,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
一群人被另一群人追出了院子,滿院喧嘩四起人聲鼎沸,好不熱鬨。
孟崢走在最後,他出門前將想要趁機出廳堂的裘夫人推了一把。
“裘夫人,好好用膳吧。”
榆木雕花門闔上,外麵的喧嘩聲被隔斷。
……
裘夫人緩緩回過身,看到裘嶼寧坐在裘珂兒的身邊,這在喂她自己剛剛剝的蝦。
這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吃的紅光滿麵,白皙的臉蛋兒上蹭了一點醬汁,被裘嶼寧拿帕子輕柔擦去。
察覺到裘夫人的視線,裘嶼寧回頭懟她燦燦一笑:“吃飯呀裘夫人,就我們三個人不必拘謹。”
對啊,除了自己的女兒,就隻有裘嶼寧一個人,他能耐她何?
想到此處裘夫人暗暗鬆了口氣,她款款行至桌前。
方才的位置被裘嶼寧座去了,她也不願意在坐到裘嶼寧附近。
最終,她還是坐到了主客的位置。
飯桌上寂靜無言,偶爾裘珂兒會和裘嶼寧說兩句話。
裘夫人就納了悶了,為什麼自己的女兒回這麼喜歡裘嶼寧。
吃了一會兒,裘珂兒說飽了不想吃了。
裘夫人心裡咯噔一下感覺不妙,就聽裘嶼寧對外叫了聲“孟崢”。
孟崢推門而入,裘嶼寧轉頭對裘珂兒說:
“珂姐兒剛才不是好奇那些個黑衣服的哥哥嘛,讓孟崢哥哥帶你去和他們玩好不好?”
“寧哥兒!”裘夫人慌張道:“寧哥兒,珂姐兒還小,你彆……”
裘珂兒轉頭望向自己的母親,眼裡有些疑惑。
“裘夫人放心,珂姐兒是我國公府的二小姐,想看看自己家的侍衛怎麼不可以。”
有這句話就代表裘嶼寧認可裘珂兒在國公府的身份地位,他不會動裘珂兒。裘夫人心中踏實了些。
可是若裘珂兒不在,這裡可就隻剩下自己和裘嶼寧兩個人了。
裘夫人繼續阻攔道:“可是那群侍衛畢竟是一群男人,珂姐兒再小,也不能一個人去見他們。”
裘珂兒看出自己母親阻攔自己的意思了,小姑娘開始嚷嚷著鬨:“我就要去,我就要去嘛,大哥哥你彆聽母親的你讓孟崢哥哥帶我去好不好。”
裘嶼寧低頭看著裘珂兒,溫柔的撫了撫她的頭,轉而對裘夫人笑道:“讓她去吧裘夫人。”
“有些事讓孩子看見了,對你對她都不好。”
裘夫人身子一顫,沒再說話。她僵直身體怔怔地看著孟崢將裘珂兒抱出門外。
裘珂兒的背影消失在門縫隙之中,裘夫人心如死灰,她知道這很有可能是和自己女兒的最後一麵。
待人走後,裘嶼寧又吃了一回,他剛剛喂裘珂兒自己都沒有來得及吃幾口。
吃飽喝足後,裘嶼寧撂下筷子才先發了話。
“裘夫人吃飽了嗎?”似是關心。
裘夫人點了點頭。
“我也差不多了,咱們說說正事兒吧。”
“你有什麼正事可說?無非就是想著怎麼弄死我吧。”
裘夫人這回索性不裝了,視線轉向裘嶼寧眼神逐漸鋒利狠狠道。
“哎~凡事不能說的太絕,閔十娘你尚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裘嶼寧也不再尊稱她“裘夫人”。
“哼,一線生機?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若弄死了我,你父親和你弟弟回來你要如何交代?”
裘嶼寧微笑著搖了搖頭。
“十娘你平日裡一向是淑德嫻雅聞名玊都,怎的今日戾氣這麼大。”
裘嶼寧端了茶水,吹了吹後輕嘬兩口。
對麵裘夫人一臉防備看著他。
“樁樁件件我們今日趁著人少清淨算一算吧。”
裘嶼寧將茶水一放,“碰”的一聲,像是壓在了裘夫人的心底,讓她險些喘不動氣來。
對麵的青年徐徐張口,從她買通羅家人陷害裘嶼寧開始,到後來陷害裘桉棠,再到變賣裘家的田產鋪子悄悄挪到自己名下……
“昨日,你還借著你閔家的關係在宮內買通宮女妄想陷害太子妃殿下、殘害龍嗣?”
裘嶼寧掀起眼皮,不鹹不淡看了一眼滿頭冷汗的裘夫人。
這事是趙清晚派人來信給自己的,裘嶼寧不放心如今懷有身孕的裘桉棠,太子勢力裘嶼寧也信不過,便讓手上有漆蔻丹調控之權的趙清晚幫自己暗中保護自己姐姐。
“若不是怕禍及我國公府,你這腦袋便是有十個都不夠掉的呀。”
“……你,你有什麼證據。”
裘嶼寧懶得看裘夫人這幅硬著頭皮死撐的模樣,他看向裘夫人正前方一個黃色琉璃寶蓋碗,朝它揚了揚頭。
“前一段時間難為你天天給我送梨湯,便當是我投桃報李專門給十娘你做的養生藥湯,喝了之後便能減輕煩惱整日無憂。現在估計也晾涼了,十娘快喝了吧。”
裘夫人聽到裘嶼寧說的話,她麵如菜色,哆嗦著將碗蓋打開,看到裡麵真是藥湯後,嚇得一鬆手將碗蓋摔碎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裘夫人抬頭冷聲道:“你真打算毒死我?”
“你若毒死了我,我那一屋的老婆媽子總有能把消息散出去的,倒時你玊都第一爾雅溫文玉絜公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裘嶼寧垂著眼皮淡淡道:“我怎會毒死你呢,你若是死了,我難逃其咎倒是小事,可若父親續弦再來一個閔十娘你這樣的,我還不夠折騰。”
裘嶼寧起身抖了抖衣袍,緩緩向門口走去。
“這國公府的夫人,您可得好好當著才是。”
裘嶼寧走到門邊,伸手將門拉開。
“來人。”
孟崢帶著幾名裘嶼寧院中的侍衛上前。
“看著裘夫人把藥喝下去。”
“是。”
裘夫人驚慌失措,她忙站起身。
“你、你這藥到底是作何用的?我若身體有絲毫不適,哪怕我不能說不能動了,你就不怕珂姐兒和老爺和她二哥提起?”
“這藥是作何用的,你喝了便知曉了。至於珂姐兒,”裘嶼寧微微側頭,燭火將他的臉照的陰暗、晦澀難懂。
“珂姐兒這個年紀也不能總是悶在府中了,我已讓人帶她打包行禮連夜送往纓州媚山女學府。出去開闊開闊眼界也好,見了天高地迥宇宙無窮,以後便不會像個家宅婦人一般滿腹心機害人害己。”
“待她去了媚山,三年後我自會將她接回,隻不過孩子忘事兒快,三年之後她可還記得今日這一頓飯——那可就說不準了。”
裘夫人心中絕望,看著那幾個高大侍衛向自己走來,自己撤開椅子轉身想跑,結果幾個侍衛快步向前將她團團圍住。
孟崢從桌上端了湯藥來,遞到裘夫人跟前催促她。
“裘嶼寧!”
裘夫人走投無路,像一匹泣血寥落的狐狸,她嘶聲道:“國公爺忠厚老實,羅妤傲慢無禮,怎會生出你這種毒蛇般陰險狡詐的兒子!”
這種話一說出口裘嶼寧都有些想笑,這些年要不是自己腦袋機靈、暗中藏拙,裘桉棠和自己早就不知道要被這位裘夫人害死多少回了。
她竟然還能如此大言不慚的辱罵自己。
“裘夫人得罪了。”
孟崢看裘夫人不肯喝,向四周使了個眼色,周圍侍衛紛紛上前擒住裘夫人,將她按在地上不能動彈。
“你!我是國公爺的正室夫人,你尚且要叫我一聲母親,我念在你和你姐姐沒有養在我膝下便一直沒有比你們叫,可你這樣終究是不孝!”
“你唔……”
裘夫人還想說話,孟崢將碗放到她嘴邊捏著她的下巴給她強灌下肚。
“咳咳咳!”
裘夫人狠命咳嗽,想要將藥吐出來,又被人按躺在地動躺不得。
裘夫人雖然現在沒有感到不適,可是她知道這藥早晚會有對她不利的功效,再加上被幾個大男人按在地上好一番折騰。
裘夫人邊哭大聲辱罵:“裘嶼寧你個小畜生!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斷子絕孫!”
“你藏的可夠深啊,啊?小小四品侍郎,玊都的眼線、宮裡的眼線、國公府的眼線你全都布下了!”
“此等心機算計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能有的……”
裘夫人看著裘嶼寧一動不動的背影,繼續罵道:
“羅妤和老爺怎麼能生出你這樣的孩子!你便是個異種!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