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你這個邪門兒的頭發就是證據,你定是去那什麼仙山時被妖魔鬼怪入體了,人家不要你了你才回來的!”
“還有那個什麼紅櫻,也是個異種,不然你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遇上。還有緣人,你的有緣人若是知曉你是如此心腸,他肯定巴不得趕快逃離你才是!”
裘嶼寧不想再聽下去了,他吩咐了一句“記得喂藥”便抬腳匆匆離去。
裘夫人前麵說的那些話裘嶼寧其實並沒有在意,可裘夫人說完最後那句話的時候裘嶼寧卻有些慌了。
身後裘夫人還在罵,裘夫人的一眾仆僮早已被孟崢等人打昏灌了迷藥,趁著夜色送去了王言意府上。
現在府中一片寂靜,裘嶼寧獨自一人快步走在通往自己宅院的小路上,他手腳冰涼,回想著裘夫人方才說的話,甚至打開了冷顫。
“呼…呼…”
他耳邊傳來自己的喘息聲逐漸加快,聲音重的惹亂心神。
“嶼寧?”
裘嶼寧猛地駐足,他緩緩看過去,紅櫻坐在路旁花園中一顆槐樹吊下來的秋千上。
“你,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裘嶼寧呆呆道。
“我去聽了一會兒戲,覺得無趣,便想著早些回家等你回來。”紅櫻從秋千上站起,走到他眼前。
紅櫻想要回家,幾個侍從沒攔住。回到家中,看到正廳燈火通明,擷芳跟他說自家小公爺正在裡麵辦公,便要領著紅櫻先回裘嶼寧的宅院中等他。
可是紅櫻不願意,他想在花園中等一會兒,可以早些見到從正廳歸來的裘嶼寧,於是便跟擷芳他們說了一聲,沒有讓跟隨自己獨自一人過來了。
“剛才好熱鬨,怎麼回事?”紅櫻問。
“……”
裘嶼寧聽後心中一緊,他眼皮微垂。
“你不開心。”甘冽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紅櫻很快察覺到裘嶼寧心情不好,他牽著裘嶼寧的手將他帶到秋千旁。
這個秋千是裘嶼寧幫他拴上的,怕他在府中無聊,自己除了平日裡帶些解悶兒的小玩意兒回來,再便是給他栓了個秋千。偶爾裘珂兒回來玩,紅櫻便會陪這個小姑娘玩一會兒。
紅櫻讓裘嶼寧坐到秋千上,自己在裘嶼寧對麵席地而坐。
秋千不高,裘嶼寧的膝蓋和坐在地上的紅櫻的肩膀平齊。
裘嶼寧看著紅櫻將自己的小腿抱在懷中,抬頭清澈的眼睛看他,心裡軟成一片。
雖然裘夫人當時說的話他是怕的,可現在想想自己與紅櫻在十萬大山中的經曆,再看著如今紅櫻與自己親密無間的樣子,裘嶼寧又覺得沒有什麼是害怕紅櫻知曉的。
他將今晚的事跟紅櫻原封不動複述了一遍。
“我沒有給裘夫人下毒,隻不過是這幾晚湯藥下去,確實會讓她的腦子變得不靈光而已,這樣她便不會整日裡再琢磨著害人。”
裘嶼寧還是解釋了一下,但是所謂的“腦子不靈光”是有些隱瞞在的,等裘夫人真把這幾日的湯藥喝完,估計就會變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傻子了。
紅櫻覺得沒什麼,整日裡想要害裘嶼寧的人,他認為裘嶼寧不讓她們死都是裘嶼寧心善。
裘嶼寧把話說開了,心結才解開了。
他撥弄著紅櫻新換上的耳墜,嘴角露出開心的笑容。
……
所以這就是你把我支出府中的原因嗎?
紅櫻心中暗暗想到。
他將頭貼到裘嶼寧的膝蓋上眷戀地蹭了蹭,感受著裘嶼寧溫柔的撫摸。
他的嶼寧,真的是將他捧在心間嗬護的人。
可是……
“嶼寧。”
“嗯?”
“可我終究不是花,不需要你如此庇佑我。”紅櫻抬起頭望向裘嶼寧。
一張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臉俊美非常,紅色的眸子將裘嶼寧包裹在其間,他手臂漸漸使力將裘嶼寧的小腿裹緊,隻是這樣一瞬不瞬看著裘嶼寧,就能讓他讀出千萬話語於其中。
裘嶼寧的心裡某處被觸動了一下,猝不及防與紅櫻的眼神相撞。
罷了。
裘嶼寧釋然笑了,眼波流轉中有十裡桃花。
他捏了捏紅櫻的耳墜,附身低頭向他吻去。
紅櫻的愛意炙熱坦誠,那他也不必遮掩防備。乾脆將他全部扯進自己的生命,帶他看看這眾生奇異、萬象世間。
——————
之後坊間傳言,定國公府和王閣老府邸交情甚密,裘家的小公爺為了拉攏王閣老的長子王言意,有意送上二十多個仆僮。
王公子是個極有孝心之人,看這些和仆僮資質高深,便送回王家本家——纓州南邊的一個鄉下之中服侍老太太去了,之後玊都就再也沒有見過這些人。
“要我說,寧哥兒直接在國公府抹了這群老嫗的脖子便是,還用得著這麼麻煩。”
趙清晚對麵坐著王言意,身旁坐著趙清澤,他手搭在趙清澤肩膀上望著酒樓窗外人來人往,悠悠然道。
“寧哥兒心軟,終究是下不了手。送到了我家府邸可我也不能在宅子裡直接動手,萬一傳出去對我名聲也不好,隻能弄到鄉下再殺了。”
王言意解釋道。
趙清晚點了點頭,將手抽出來,整個人懶散向後倚去。
“這事兒一會兒就不提了,寧哥兒快要來了,他聽了不舒服又要憋著那可憐模樣。咱們還是先琢磨琢磨過幾日的冬遊吧。”
“哈哈,好。”王言意失笑答應。
每年出宮的日子不多,玊都人多口雜,乾點什麼事都要留千萬個心眼。趙清晚等人便是要利用這少數的日子,儘快拉攏人心擴大勢力。
這次幾人盯上的人是雯家排行第三的雯星卓。
當今中宮便是雯家出身,雯家的家主雯丞相膝下有三子:長子自幼體弱多病是個家門都邁不出的藥罐子、二子才能雖不顯著,可是有雯家主母和長輩的疼愛加持在京中也混了個閒職。
隻有這個雯家三子是個有才能的,晚裘嶼寧兩屆考中了探花郎,如今在他爹主管的門下省做書令史(注1)。
他身後是曆代丞相雯家,平日裡做的又是總錄眾曹文簿的職。
隻要得到此人,凡國家之務皆可知曉。
“可雯家畢竟是太子的母家,雯星卓哪怕是庶出也難說與雯家倒戈,若是說服不成豈不會暴露你我。”王言意凝眉憂慮。
“那還真說不準。”裘嶼寧推開門笑道,身後跟著紅櫻。
“寧哥兒來了。哦,這位便是紅櫻公子吧,幸會幸會。”王言意轉頭看去,大家都是再相熟不過的熟人,也就免了那套起身相拜的虛禮。
裘嶼寧與紅櫻二人剛辭彆了羅府長輩。
自上元節那日碰到幾個羅家小輩,這幾人回去好一通胡編亂造。
把羅家的長輩尤其是老太太嚇得不行,著人寫信非要見見自己的外孫如今到底是何等模樣。
到了羅府,從馬車裡看早就站了一堆人等著。裘嶼寧提前告知紅櫻一會兒站到自己後麵免得受波及,紅櫻雖然聽話照做可還是感知到了裘嶼寧外祖家的“可怕”。
裘嶼寧和紅櫻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老太太就開始哭,嘴裡喊著“我家寧哥兒這是受了天大的罪了!”。
眾人陪著哭了半天才將將把老太太勸住,誰知這位老太太目光又落到了紅櫻身上。將人拉到身邊看了看又是一陣嚎哭,感歎道“有人能陪你作伴了,也是個吃了大苦的孩子!”
除了裘嶼寧平日裡在床上紅著眼眶哼哼兩聲,從沒有人會為了紅櫻哭得如此哀慟。紅櫻被哭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表情有些僵硬,在裘嶼寧和他羅家一眾親戚的幫忙下,才將扒在自己身上痛哭的老太太扶了起來。
在府裡用了頓午膳,片刻的功夫紅櫻的碗碟中堆積的食物就有山高,再看向裘嶼寧,小公爺此時自顧不暇。碗碟中的食物和自己一般高不說,還被老太太往嘴裡塞。
看著裘嶼寧臉上溫文爾雅的笑容險些要維持不住,紅櫻貼心的給他盛了碗湯遞過去。
臨出府時,老太太又拉著裘嶼寧開始哭,嘴上說著“若是太累了便不要做什麼官了,國公府不想待羅家也能養你。”
羅家當家人羅鴻儔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今天本已做好準備,無論老太太說什麼就當是老人家疼愛外孫心切,不能當真。
“娘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寧哥兒這麼大年紀了怎麼能還跟小孩兒一樣哄著。寧哥兒你彆聽你外祖母的,分內之職還是得好好乾,實在累了就讓你表哥們幫襯些,年紀輕輕切不可知安忘危輕言放棄。”
裘嶼寧非常感激自己的大舅父,極其“不仗義”的上了馬車,留下大舅父在門口一人挨罵。
聽完裘嶼寧的敘述,幾人樂得不行,紛紛道羅府的老太太真有意思。
閒話聊完,便要談及正事。
王言意向前探身問道:“寧哥兒方才說‘說不準’,是怎麼個‘不準’法呀?”
裘嶼寧抬頭跟王言意說,自己和門下省幾位官員私交甚密,他們曾在酒桌上多次提起這位雯家三子。
說是這位雯星卓受製與雯家許多,可惜了一身本事。
“受製?雯丞相?還是雯夫人?”
“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