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
裘嶼寧的手在被子底下亂動,緩緩上移,摸到一處便不換地方了。
“還有三個晚上,看你服侍得如何吧。”
話到尾音曖昧勾起,裘嶼寧眼中盛滿惑人笑意。
紅櫻的呼吸粗重,他紅眸漸漸深沉,輕輕歎氣低聲說道:“晨起可不要鬨覺。”
屋內燭火熄滅,偶有細細□□飄出屋外。落到屋簷的雀鳥昂首,對著皎潔玉壺歪了歪頭,停息片刻飛往自己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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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兒啊,你可算回來了!”
宜府中,宜皋雄看見剛回府尚且滿身寒氣的宜山起,二人抱頭痛哭。
“怎麼就惹了這麼個禍水!”宜皋雄狠狠痛哭道。
“平日裡我若是不縱著他,哪至於被一花娘害了性命,為父的臉還往哪兒擱呀!”
宜皋雄又羞又躁、又氣又惱,恨不得把那花娘找出來大卸八塊。
“來父親,您先坐。”
宜山起到底年輕,腦子轉得快,屏退下人將自己父親扶到椅子上,一撩袍子“撲通”跪下。
“父親,兒子不孝,沒有儘到孝悌之責,常年在外不能照顧您二老,也不能時刻幫您二老分擔教養弟弟。”
宜皋雄聽此更是老淚縱橫,頻頻拉宜山起讓他起來。
宜山起不起,因為他自己將要說的話更不孝。
“不孝子在路上左思右想,榆木腦袋終究是想不出如何幫幼弟捉拿凶手。可是父親,那花娘沒有找到,誰又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不若借機行事,也不枉我幼弟白死這一回!”
宜山起按住自己老父親的胳膊,雙眼炯炯決議道。
宜皋雄一頓,眼睛微微眯起,“你是說……”
“正是,我聽說幼弟參加春闈時和林家小子鬨了彆扭?”
“對,是林家。聶祿同我說的,當晚鬨得不算厲害,林家小子死活不認,一群文武還要指望裘嶼寧一小輩出麵來平事,真是窩囊至極!”
“……父、父親說什麼?裘嶼寧!”宜山起眼睛一亮。
“可不是他,反將我兒一軍,打壓林譯的計劃還沒開始,便斷在他手裡了!”宜皋雄憤憤道。
宜山起本來想借機打壓林家,如此一來,倒是有機會將裘嶼寧拉下水。
他同宜皋雄解釋道:“父親打壓林家,不就是因為林家和太子母族是姻親嗎,可父親難道忘了,這裘嶼寧是太子的小舅子啊!”
宜皋雄一愣,臉上爬滿喜色,完全忘了自己幼子靈柩停堂之事。
“借此便可以偽造,是裘嶼寧和幼弟在春闈時生了嫌隙,裘嶼寧一氣之下派人暗殺我幼弟。屆時哪怕這則罪狀按不到他頭上,他在禮部也彆想再待了。”
宜皋雄聽著自己兒子的計謀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可是如何才能使人相信,是他玊都第一溫文爾雅玉絜公子動怒殺人呢。”
宜皋雄到底年過五旬,老謀深算,他顧慮頗多。
先不說裘嶼寧是個聰慧善變之士,本就狐狸般狡猾。
再者裘嶼寧玊都的人緣不錯,難免會有人幫他說話;還要忌憚他定國公府少長公爺的身份,怕是聖上都要禮遇三分。
若是定國公遠征歸來知道自己兒子出事兒了,宜家脫不開要被彆家看熱鬨。
宜山起默了默,眼睛鼓溜溜一轉。
“父親放心,兒子自有辦法,定能讓他無法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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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嶼寧每日都會讓擷芳出府探信,聽聽滿京城大街小巷最近都在談論些什麼,源頭是誰放出來的信兒。
聽個熱鬨也好,留個心眼也罷,總會讓擷芳每天跟自己說一說。
“小公爺。”
這日擷芳的聲音從門外踏進來,裘嶼寧和一群侍從正在研究吊喪如何穿,紅櫻暫做衣架用。
不是家中親戚亡故,倒是不用披麻戴孝,隻是也要選身沉色衣衫。
裘夫人瘋了,隨身媽子婆婆都送去了王家府邸,現在裘家府內不剩幾個女仆不說,留下一群年輕小夥,也沒經曆過什麼喪葬,都不會捯飭。
紅櫻兩手伸直,一手展開一本《纓州民俗》,翻到喪葬禮儀那一篇,上麵圖標著喪服穿著方式共眾人參考。
“如何?”
“陳麻爛穀子的事兒居多,倒是有一號人物,這兩天常被提起。”
“誰?”
“宜大人。”
“正常。”裘嶼寧整了整紅櫻的衣襟。
“不正常。”擷芳回道。
裘嶼寧手上動作一頓,側過臉去問他,“怎麼個不正常法?”
按理說他兒在花樓裡不明不白的死了,動靜鬨那麼大,大街小巷傳遍了也無妨。
“傳的不是宜家小公子的死,傳的是宜大人的夢。”
“哦?”裘嶼寧笑了,回過頭去打量紅櫻,覺得差不多了,才又開始讓人幫自己穿。
“說是夢裡,宜小公子告訴宜大人要給他報仇,殺他之人身穿緋紅色官袍,看不清麵孔,但是周身翻紅光宛如厲鬼一般。”
“哈哈……那宜山起回來了?”裘嶼寧笑了兩聲,眼神一曆。
“是,前日晚便回了。”
“是我小看他了,倒是有點手段。”
裘嶼寧目光蕭然,臉部溫和的線條蘊藏著鋒利寒意。
他張開雙臂任左右替他穿上最後一件外衫,眼睛眺望天邊,手指輕輕在掌心關節掐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