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櫻。”裘嶼寧叫了一聲。
紅櫻方才穿好衣服去裡間拿糖,現在剛出來塞了一顆放他嘴裡。
“吊喪的時候去主人家不能吃糖,你若是實在想吃了記得悄悄問我要。”
紅櫻溫聲提醒,把糖包係緊收進懷中。
裘嶼寧點了點頭,又對他道:“你貼身放的那把彎刀,可還鋒利?”
紅櫻看著裘嶼寧難得認真嚴肅,點了點頭。
“拿好了,今天怕是要有血光之災了。”
裘嶼寧淡然一笑,笑得四周侍從骨寒毛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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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少長公爺、禮部侍郎裘大人到——!”
裘嶼寧身著一席喪黑,領著紅櫻入了尹家府邸,滿府敲敲打打、哭聲震天。
和宜家父子倆簡單見禮,裘嶼寧便入了靈堂停靈處。
簡單看了一眼,宜塵嶂如今麵色慘白,失了所有的生氣,倒是比他活著作妖時,看起來沒那麼可恨了。
裘嶼寧淡淡一瞥,他對著宜府的喪事並不感興趣,畢竟是他一手造成的,並無半分惻隱之心。
不過為了讓紅櫻多熱鬨會兒,他決定撐著自己脆弱的腰杆再演一會兒。
紅櫻細心注意到了,總會在無人注意時幫裘嶼寧捏按。
期間不免碰見幾位同僚,裘嶼寧還和人寒暄攀談了幾句。
裘嶼寧來得不早,和紅櫻在宜家前院逛了小半個時辰,宜家就要準備給宜塵嶂落棺了。
一群賓客被請了過去,裘嶼寧為了讓紅櫻看清楚些還特意往前站了站。
他想著今早擷芳同他說得那幾句謠言,心中好奇,都到了這節骨眼兒,宜家可還有時間作秀陷害自己?
正想著,那邊便出事了。砸鎮釘(注1)時,有一邊的釘子總是砸不進去,且每次都往一個方向彈出。
真是奇了怪了,靈堂內外皆探頭看去,吹奏敲打之聲和嚎啕痛哭之聲都漸漸弱了下去。
“這……這不會是還有冤屈吧。”
“大白天的,說這作甚,呸呸呸!”
“怎麼就那個鎮釘砸不下,可是材質有疏漏?”
一群人開始小聲嘀咕。
裘嶼寧看了一眼棺材、砸不下鎮釘的方位,抬眼看鎮釘每每彈出的方位,舒爾笑了。
原來到這兒,才算是開始了啊。
宜府一群人開始上下奔走,換了備用鎮釘。
鎮釘又稱子孫丁,是由直係親屬來砸。
方才那一刻彈出的釘子是宜皋雄打的,這回換了年輕力大的宜山起,還是不行。
宜家一群人覺得事情詭異,連忙請外麵正在做法事的大巫進門。
大巫往棺材上一看,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蒼老的臉皮皺成一團,顫聲道:
“你、你們家小公子死的可慘呐,這是冤魂不散,不肯入棺呀。”
一群人聽了都往後連退數步。畢竟大巫是玊都貴族中有名的做法半仙,很多家發生的玄乎事情,請他去都能被化解,算是玊都人們心中一致認同的活神仙。
此時,膽子大的武官倒是都從腰間懷中抽出短刀,上前走了幾步。
裘嶼寧作為“膽小怕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文臣,符合設定的跟著眾人退了幾步,後背與身後紅櫻胸膛相貼,紅櫻借機又幫他按了按腰。
“啊呀,我的兒呀——!”
那邊宜大夫人應聲嚎哭,哭了沒兩聲便把自己給哭暈了過去。
一群女眷紛紛去撫,亂作一團。
“那、那如何能將他超度是好啊。”宜皋雄強忍悲痛問道。
“需將那凶手找出、繩之以法!”大巫斬釘截鐵。
“可那凶手至今都未能找尋,難道真的就要草草下葬,斷了我宜家的後代興旺嗎!”
眾人被宜皋雄的演技所折服,這麼大年紀了卻經曆白發人送黑發人。無論是敵是友,或多或少都給予了一些同情。
“非也,那凶手就在這裡,小公子給了諸位提示,就是那鎮釘蹊蹺方向所示之人。”
一眾官員們緊跟著向那出望去。
隻見那處並無一人站著,眾人毛骨悚然、寒毛豎起。
宜皋雄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像那處走去。
他身後宜山起做足了孝順模樣,先一步擋在自己父親麵前,兩人對視一眼,一齊往那處無人之地走去。
雖然那處無人,可是各家送的禮品等出喪物事在靈堂內擺了一圈,二人走到鎮釘掉落對應位置的儘頭,也不過就是一副挽聯和一堆禮品。
“這……”
父子兩人摸不著頭腦,不光他們,外麵的人也摸不到頭腦,一副好心送來的挽聯和送禮,怎麼就能提前讓宜家的小公子慘死呢?
裘嶼寧視線輕輕掃過眾人,薄唇揚起。
好一陣緊鑼密鼓,總算是要粉墨登場。
“就是它!”
隻見那大巫大喊一聲,顫抖道:
“所贈此物之人,便是殺害令郎的凶手!”
眾人向那挽聯看去,隻見署名處清清楚楚寫著十個大字——
“定國公府裘嶼寧攜家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