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嶼寧看了一會兒,感覺懷裡抱著的小人一直在動。他低頭看著小嬰兒,正在對自己朝服上的孔雀織繡出神。
小指頭在自己的胸前鍥而不舍的扣著,生要把那孔雀扣下來不可。
裘嶼寧哭笑不得,故而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們頌朝看得出來,外公和紅櫻舅舅誰厲害些嘛?”
小頌朝竟然還真聽懂了一般,伸出小指頭,朝著一邊指去。
“哦,紅櫻舅舅啊。”裘嶼寧順著小指頭看去,不禁失笑,“舅舅也覺得是紅櫻舅舅厲害。”
“二哥。”
裘嶼寧回頭,笑道:“恒哥兒來了,怎麼樣,裘夫人的身體如何了?”
“母親的身子骨爽利,就是始終神誌不清。”裘曜恒歎了口氣。
裘嶼寧點了點頭。裘曜恒和定國公回府後,就一直守在裘夫人宅院內照料。
為了讓裘夫人徹底喪失神誌,在裘曜恒歸來之前,裘嶼寧都每日讓人給她下著猛藥。
裘夫人早已癡傻不能再愈,況且她身體無恙,裘曜恒根本逮不到自己的錯處。
便是再巡裘夫人原先的貼身婢女,也是一個都尋不到。
裘曜恒心思不深,也想不到旁的,隻能怪裘夫人自己走路不小心,作孽太多得了報應。
“我幫你抱抱頌朝吧二哥,你剛從禮部回來怪累的。”
裘曜恒剛有妹妹的時候,自己年級也小沒覺得新鮮。可是長大後,自己做了舅舅,新鮮勁兒倒是上來了。
裘嶼寧將頌朝放到裘曜恒懷裡,看著小嬰孩不哭不鬨,倒是覺得新奇。
這孩子適應能力倒是強,隻是對她來說不知是好是壞。
趁著孩子小,還能當女孩養。可是若是再長大些,也不知道這孩子是生男相還是女相,聲音是粗還是細,體格是纖細還是強壯。
裘嶼寧壓下心中焦慮,告訴自己現在考慮這些未免太早。
待到這孩子長大,趙清晚說不定就已經登上皇位了,到時候怎麼說怎麼是。有裘家、雯家和羅家三家權門在,還怕悠悠眾口嗎。
“紅櫻哥的功夫,不比陣前的大將軍差啊,二哥。”裘曜恒看著定國公與紅櫻在演武場上的比試,喃喃讚歎道。
裘嶼寧眯了眯眼望去。
紅櫻的身手,不是“不比陣前的大將軍差”,而是比陣前的大將軍強出太多。
紅櫻的紅色瞳孔沒有大亮,說明他甚至沒有動用體內妖力。
“紅櫻哥在蜀地是做什麼的呀,這手上功夫輕盈詭譎的很,是怎麼練就的。”
“……哈哈”
裘嶼寧溫聲笑了笑,拿小金魚符(注1)逗頌朝玩。
“哎,二哥你可彆叫她拿,當心給你吃下去。”裘曜恒嚇了一跳,趕忙抱著孩子躲遠。
“瞧瞧,你三舅舅多關心你!”定國公從遠處走來,高聲吆喝道。
“贏了輸了?”裘嶼寧抬眼笑問。
“平局吧,我要再年輕個十歲穩贏。”定國公得意道,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裘嶼寧朝紅櫻看去,他正步履穩健走在定國公身後,臉不紅氣不喘的。
裘嶼寧知曉是紅櫻故意讓了定國公一把,搖頭笑了笑。
“咕咕、咕咕”
裘嶼寧抬眼,一隻白鴿飛過演武場,向國公府府邸深處飛去。
晚寶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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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晚皺了皺眉,他還是吃不慣這裡的飯。
沒有瓜果蔬菜,有的隻是難以下咽的青稞。以及無論怎麼處理,都帶著腥味的犛牛肉和乳酪奶茶。
曈曨從屋外進來。
他去村鎮的中心,為民眾帶去每日的禱告與祝福,帶回一束粉紫色小花。
“給你。”曈曨將手中的小花束放到趙清晚眼前。
“這是什麼花?”
趙清晚將手中牛乳和的青稞麵團,隨手放到曈曨手裡,拍落手中碎屑,接過花朵來聞了聞。
還挺香。
“這是格桑梅朵……你不吃了嗎?”
曈曨低頭看了看,手中趙清晚遞過來的麵團,回問道。
“吃不下了。”趙清晚皺了皺精美的鼻子。
“……”
曈曨點了點頭,將趙清晚剩下的青稞麵團塞到嘴裡,吃相豪爽卻不野蠻。
趙清晚托腮看著曈曨,狐狸眼中波光流轉。
“為什麼會給我帶這花?”
“格桑梅朵是‘幸福花’,能帶給你幸福。”
“你為什麼覺得我需要這花?”趙清晚微微一笑,一雙含情雙眸瀲灩生輝,讓人忍不住屏息。
曈曨停下咀嚼,咽下最後一口青稞團,對趙清晚認真道:
“你有這世間最美的顏色,可是你心中裝了比天原上所有人加起來都多的心事。如果可以的話,讓格桑梅朵帶走你的煩惱吧。”
“它可帶不走我的煩惱,”趙清晚眼神如流動的春水,“不過你可以。”
曈曨被看的不知所措,他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
“我多次與你說了,我不會離開這裡的。”
趙清晚自己不說走,曈曨也不會趕他走,他任由趙清晚住在自己的碉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