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嶼寧看鬨得差不多了,給裘曜恒使了個眼色,讓他也起身去勸定國公。
兩家其實都很明白,明麵上的爭執,其實是為了化解裘嶼寧上個月,前去往東宮的那一鬨。
定國公稍稍落於下乘些,算是給皇後一個麵子。
眼見鬨得也差不多了,變也該收場了。
雙方偃旗息鼓,眾人提到嗓子眼的心臟才算放下。權門之首的兩家若是真鬨了分歧,全玊都都要跟著搖一搖。
“今日是家嚴貪杯在先,還望定國公海涵。”雯星卓向定國公躬身賠罪。
定國公不屑“嘶”了一聲,雯丞相又要發作。
“星卓兄不可,”裘嶼寧坐在文臣堆裡,倒是方便了他演戲。
他站起走到雯星卓麵前,先是將他扶起,而後又朝雯丞相禮貌一拜,
“家父常年在外領軍作戰,行為言語難免橫衝直撞了些,還請雯相諒解才是。”裘嶼寧笑得謙卑。
雯丞相畢竟還是有些文人禮節在,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最終兩家的兒子,裘小公爺和雯侍郎出麵向眾人賠罪,這件事才算完,皇後和太子的臉色也有了些許緩和。
聖上倒是看的意猶未儘,在其中還做了會兒和事佬。
裘桉棠坐在太子身旁,看著自己弟弟在殿中,玉樹臨風的瀟灑模樣,頗是欣慰。
隻是都過去了一年,怎的還不見寧哥兒長出黑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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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相隔萬裡,天原上的元日,竟巧妙的和玊都的元日在同一天舉行,但形製和玊都相比卻大有不同。
還未見天明,趙清晚就早早醒來,忽略身上不適之感,隨曈曨去祈福。
曈曨手捏青稞,灑向空中,祭祀神靈、為眾生祈禱。他耳上的藍石折射日光,熠熠生輝映在那石雕般立體分明的臉上。
趙清晚在等曈曨,他雙手托腮看了一會兒,察覺到聚集到自己臉上的視線逐漸增多,有些不耐煩的走出了神廟。
無所事事的趙清晚,去節日盛典處看了會兒摔跤、賽馬。
西極天原民風淳樸,沒人認識大昌五皇子。
他可以隨意和人打招呼,得到熱心人招待的酥油餅和糕點,甚至可以和同齡的小夥姑娘們,說上幾句簡單的話。
趙清晚頭腦很聰明,他跟著曈曨在碉房,中住了三四個月,已經將天原上的日常用語,學的差不多了。
“我叫趙清晚,來自東方王朝的京城。”
“你的名字好奇怪。”
“哈哈,是啊,我的名字和你們很不一樣呢。”趙清晚唇邊掛著笑意,美的雌雄莫辯。
他將眼中的視線,分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惹得周圍的少年少女們思緒亂飛。
少年們總想這位“天仙”多分一些視線給自己,紛紛搶著冒頭。
“東方的王朝我知道,是大晷,不過大晷的京城是在哪裡呀”
“大晷是幾百年前的事情啦,現在的王朝是大昌,大昌的京城叫玊都,在纓州。”
趙清晚莞爾一笑,看著少年少女們一臉疑惑的模樣,隨手撿起一塊石子,在地上寫下雲煙般輕盈的中原字體。
西極天原消息閉塞,村民們確實不會過多在意,異地王朝的興衰。
“清晚!”女孩清脆悠揚,打斷了少年人們交談的聲音。
央拉從人堆裡擠到趙清晚麵前。
“你會唱歌嗎?”
“唱歌?”趙清晚向前探身。
央拉的小臉紅了紅,她是跟著姆媽找聖子做禱告時,遇到了這位和聖子住在一起的美人。
村鎮裡都在傳,這是因為聖子的功德偉大,打動了河神。所以河神為他賜下一位下凡的仙子,與他結成姻緣。
畢竟這位是聖子在河中救起的,並且始終都住在聖子的碉房中,不曾離去,始終和聖子成雙入對出現在一起。
“對,唱歌比賽。對麵的姐姐哥哥們年紀都比我大,會的歌比我們多。你從中原來,肯定會很多他們不知道的歌曲,你去幫我贏了比賽好不好。”
央拉很喜歡這個美人,雖然姆媽提醒過她不要衝撞,但是她還總是偷偷去找這個美人說話,現在已經和美人成為了“朋友”,隻不過是她自己認定的。
趙清晚垂眸看著央拉,眸色醉人,讓少年少女們看了心動。他一手支頭,一副懶懶的模樣,眼珠微微轉動。
“那好吧。”
“太好了!”
央拉一陣歡呼,上前拉著趙清晚的手,就往比賽唱歌的地方去,他身邊圍的一群少年少女們也都蜂擁跟上。
大抵是因為幼年在宮中囚得久了,趙清晚本身是個好是非的人。隻是在玊都之中,要受身份禮法限製,他不方便往熱鬨之處紮。
如今在天高皇帝遠的天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約束自己。趙清晚被央拉牽到人群中央,感受並回應周圍人探究友好的視線。
趙清晚頓了頓,在對麵少年們停下歌聲後啟唇,清朗的聲線如鳳鳴鳥音,圓轉自如。
玊都的戲曲之聲大都鏗鏘有力,和當地的悠揚綿延不儘相同。趙清晚唱的肆意儘興,他從王侯將相唱到庶民百姓,從達官貴人唱到了凡夫俗子。
四周靜寂無聲,孩子們停下了手中的打鬨,老人們撐大了耳朵吃力但專注得聽著,青年們的眼中滿是沉醉於回味。
“玊都……”
曈曨尋著歌聲來到人群之外,他先是看到了地上的幾個中原字跡,柔美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