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閒談解心弦 “浩瀚曠宇,不隻愛恨……(2 / 2)

“這是紅櫻說的,我幫他潤色罷了。”裘嶼寧坐在趙清晚旁邊。

“紅櫻當時來找我,千裡無閒,我來找殿下,亦是千裡無閒。”

裘嶼寧衝趙清晚眨了眨眼,溫聲笑道:“我許過殿下的諾言,殿下不幫我記著,我自己總該記牢。”

趙清晚一愣,“什麼?難道是你?”

裘嶼寧聳肩,難得驕傲笑道:“裘家鷹衛的聲線多變,讓他們去華長王側妃帳外,裝作婢女說幾了句話而已。這不,將你從華長王帳中救出來了吧。”

趙清晚怔了半晌,大聲笑道:“可彆提了,那潑婦險些要殺了我。”

裘嶼寧陪著趙清晚暢快笑了片刻,將話題轉到趙清晚手中那一小把,不知何花的枝根莖上。

“這叫格桑梅朵,是粉紫色的一種小花,曾有人跟我說,這種花能帶給我快樂,解去煩憂……如你所見,格桑梅朵凋謝了,我的快樂不會再來了。”

“……”裘嶼寧沉默半晌,靜靜看著趙清晚。

趙清晚緩緩將頭半邊埋入臂膀中。

“我曾夢見過他,夢裡的他不是他,但我有時候又辨彆不清……他們很像,他們最終都不要我了。”

一滴晶瑩順著趙清晚潔白的手腕緩緩滑下,他將頭整個埋入臂膀中,笑了兩聲。

裘嶼寧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浩瀚星空,“我曾聽聞,若此生對一人愛得痛徹心扉、難以自製,那定是上輩子欠了他的情債。”

“是嗎?那我是欠了他兩世債嘍。”趙清晚抬頭好笑道。

“殿下怎麼不提,他要還你的債呢?”

“……舍不得啊。”趙清晚半晌勾起嘴角,坦然道。

裘嶼寧眼神淡淡注視趙清晚,他能理解趙清晚的心緒。

如果當時自己和紅櫻表明心意時,自己沒有得到回應,那大抵是和趙清晚一樣的心境。

夜晚風氣裘嶼寧將淩亂的碎發彆到耳後,他深吸一口氣,“等助殿下順利登機後,我去趟天原,給你將人帶回來。”

“不必。”趙清晚笑了笑,他和裘嶼寧一齊注視浩瀚星海。

片刻後,趙清晚起身將手揚起,花枝根莖隨風洋洋灑灑,被茫茫野草吞噬殆儘。

“浩瀚曠宇,不隻愛恨情仇。”

趙清晚低頭看向裘嶼寧,草原上的風這一陣掛的猛烈,卷著兩人的衣角與頭發,可是他們誰都沒有整理,靜靜的凝視對方。

風定、人靜,趙清晚對著裘嶼寧淡淡笑道:“今晚謝謝了,裘相。”

“明日就要開戰了,時候不早,咱們各自散休息吧。”

裘嶼寧閉了閉眼,緩緩起身,向趙清晚深深拜去:“臣,恭送皇帝殿下。”

二人稱呼著不屬於對方的名號,可他們知道,自己為對方套上的稱謂,將來會在某一天真正冠上。

金盤光華燦爛映照廣闊草原,百裡營盤不知幾人入眠,然而人生如此,豪情誌滿隨抵不過萬裡江山,然浮遊渺小之夢卻可以驚撼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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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母親你看我為你尋來的金身佛祖,你可還喜歡。”

趙清嵐領著一群人,抬著個半人高的金佛,尋到了他的母親餘昭容的帳前。

餘昭容看都沒看那金佛一眼,她一身素布衣裳端坐在矮榻上,一根木簪將發髻高高盤起,除了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就再也看不到彆的飾品。

“我不需要,也沒眼看。從哪兒搶來的,就給人家還回去。”餘昭容垂眼看著佛經。

“母親……”

“我真不知你還能有如此強盜性子。”餘昭容抬頭打斷道:“我把你養在身旁十八年,終究還是讓慶氏一族給毀了。”

“母、母親彆惱了,明日就要到荌城了,屆時孩兒定會好好孝順您。”趙清嵐有些張皇失措,他擺手將人揮走,蹲下身子討好的對餘昭容笑了笑。

“你用什麼孝順我?玊都百姓的性命?還是大昌賢臣的鮮血?”

餘昭容閉了閉眼,手中的佛經被攥皺。

趙清嵐臨行前,在玊都放了把火,任由扈州軍在集中燒殺搶掠,遍地屍山火海生靈塗炭,徹徹底底的將國都化為灰燼。

跟著趙清嵐一起遷都的隻有骨頭軟的臣子,剩下的有本事的世家都已出逃在外領兵攻來。

其中權門羅家最為可惜,本來可以活命,卻為了京中百姓,妄想憑一張嘴說動暴君。

能言善辯的諫言官們,平日總是被同僚們促死促滅。這次搖身一變成為了眾人的期許,卻甚至沒有辯來自己的性命。

“你怎麼敢動諫院羅家!”餘昭容皺眉,對趙清嵐啞聲嗬斥。

“你可知當年先帝上位,有個叫楊兵生的西蜀宰相,後來此人屢屢出言不遜、無視尊卑,和先帝在大庭廣眾下不分場合玩鬨,被打折了腿,送回了西蜀。”

餘昭容說到此處連連搖頭,眼中含淚:

“那一陣子西蜀被他攪得不寧,他多次想要帶著西蜀的各個部族,想要向中原發兵。羅鴻儔為了家國安定,隻身犯險一個人入了十萬大山,回來時換得了西南這幾十年的安寧啊。你將此人連同其家眷都殺了,你這是寒了天下臣子的心啊!”